季初陽凝視著他點點頭,示意侍衛把人帶上來。
眾人看到鐘輕由被押上來,唏噓不已,驚疑的目光在鐘老、鐘輕由、季初陽三人臉上穿梭。
鐘老看見鐘輕由,眼中露出不忍,很快垂下眸,不再去看。
季初陽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道:“鐘老及諸位不問問來龍去脈嗎?”
沒人說話。
季初陽便自顧自道:“沒錯,給我下毒的人就是這位了……本來,我可將其千刀萬剮,我念鐘老一生勞苦功高、年誰更高,我怎么忍心讓您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所以……”
眾人屏息聽著,季初陽道:“靈歌,把東西拿上來。”
片刻,靈歌用小盤子端著一碗湯藥進來了。
季初陽繼續道:“所以,我愿破個例,讓鐘老您來選……”
靈歌將東西端到鐘老面前,鐘老看了一眼:“這是何物?”
靈歌道:“是今早鐘大人呈給公主安神的湯藥……鐘大人說,服用了可以睡個好覺……”
鐘老明白了,他看向季初陽,坦然道:“公主不必再意有所指來回試探,沒錯,這碗湯藥是老臣讓犬子送過去的……公主將它原封不動地還與我,我無話可說,但我鐘際一生七十三載,今捫心自問,無愧于天地君親。只因不愿看到生靈涂炭,故出此下策……若事成,我無顏再茍活于世,當已死謝罪;若事不可成,也算是我為小樂盡了最后一份力,死而無憾了……總之,罪責在我,請公主賜罪罷!
季初陽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說完,目光陰冷至極,半響喃喃道:“鐘際,你真是個敢做敢當的!可你就這么死了,我卻還活著禍國殃民,你甘心嗎?”
鐘老慘笑道:“若上天憐憫生靈,這碗湯藥怕是早已入了公主之腹了,反之,則是百姓注定有此一劫。”
季初陽道:“我很好奇,你毒殺我了之后呢?帶著我的尸體向韓征、向豐京請罪求和?”
鐘老不語。
季初陽突然笑出了聲,站起身來,對鐘老道:“鐘際啊,七十三年你白活了嗎?你睜開你的老眼看看!殘害忠良、濫殺無辜、民不聊生!如今的大昌,是你想要的國泰民安嗎!”
“那也不是你恣意妄為、女子當道的理由!”鐘老吼道。由于太激動,劇烈地咳嗽起來。
季初陽慢慢坐回去,扯起嘴角冷笑一聲:“終于說到點子上了?鐘際,我問你,如果這個位子上坐的是成獻,你剛才那些義正言辭的話還會說出來嗎?即便是他同樣戰事失利,你依然會送他一碗湯藥?”
鐘際不言,徑直走到靈歌面前,拿起那碗湯藥,鐘輕由大叫:“父親,不要!”
季初陽本能地起身,上前兩步,下一刻卻不知道自己是該阻止還是怎么辦。
鐘老一仰頭,將湯藥一滴不剩地喝下,對季初陽道:“公主,恕老臣再多說一句,牝雞司晨,必遭天譴啊!”
季初陽眼睜睜看著他七竅流血,緩緩倒地,只覺自己身上的力氣也被抽走了一樣,頹然坐在椅子上。
滿堂除了鐘輕由的哭喊聲,再無雜聲,醫官也仿佛忘了自己的職責是救人,呆呆看著鐘老逐漸失去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