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成王老是惦記著自家內堂,眾人走進了才恍然:原來外面和別的府邸并無二致的大堂是做給別人的,內堂才是成王的本色天地!
只見內堂八個大圓柱雕金刻銀,左右兩排編鐘氣勢恢宏,能照見人影的地面油亮光滑,除了主桌,左右擺放的八張客桌做工精巧講究,上面早已擺得滿滿當當。
玉盤待珍饈,美酒迎嘉賓。
眾人剛入座,只見從四個角落分別飄進來數位錦衣佳人,各個粉黛精致,容顏綺麗。季初陽看到她們,才明白李盛遇這老王爺果然會忽悠人,日日見慣了這般姿色,卻還對自己的容貌不吝溢美之詞……
眾美娥門步態輕盈地飄到編鐘旁,美妙的樂聲自她們的手中播散開來,其他人還好,張先余卻冷不防被嚇一個激靈。
待弄清那東西后,張先余感慨:看吧!這老東西,果然搜刮了民脂民膏,凈搞這些勞民傷財的玩意兒……不過,是真的好聽!
何止草莽出身的張先余,即便是其余人出身王公貴胄,也不得不感慨,李盛遇真不負他那縱情聲色的美名!
除了李盛遇高居上首之外,其余四方自覺分為兩派,于左右兩側客桌就坐。散庭鶴主動將上側位置留給季初陽,自己和方雷柏候坐了下首;張先余原本是想挨著散庭鶴一桌做的,但他隱隱覺得讓烈蒙一桌孤立仿佛有些不妥——本來這也輪不到他操心,但他一番相處,覺得這老王爺腐敗是過于腐敗了,但人好像還不錯,所以替他解了尷尬,自覺坐在了烈蒙下首。
又一番奏樂過后,另一批美娥捧著佳肴上來了。如果說奏樂的宮娥給人一種月宮嫦娥般脫俗,那這批侍宴的,卻是清新淡雅,讓人不覺食欲大增。
季初陽看著連宮女都能這般規矩有素,絲毫不亞豐京皇宮,不由得輕問李應:“當年清祖在時,真的沒懷疑過你這皇叔有造反之心嗎?”
李應笑著搖頭:“就是因為他在這上頭太用心,所以不可能有不臣之心……”
就在眾人以為可以嘗口腹之欲,期待著成王府菜肴的驚喜時,門童進來報,又來貴客了……
這個時候來的還能有誰?無非是大家在內心都默默除名了的豐京使者。
作為李家王爺,李盛遇其實還是最期待豐京來人的,只是久等未到,便漸漸死了這份心,誰知竟擦著飯點來了,他慌忙要起身去迎。
不想來人已跟隨門童步入內堂了,是三個李盛遇從未見過的人——年輕的一身青衣,寬肩細腰,面色冷白,裝束一絲不茍;年長的卻一身灰袍,面容枯瘦,眼含三白,幾捋胡須隨夜風抖動……還有一位白發蒼蒼,頗有些風燭殘年之態的老人,李盛遇思忖:按理說這個年紀還在朝廷做官的人,自己應該有印象,但他始終想不起是誰。
李盛遇有些疑慮,但還是客氣問道:“三位自豐京來?可是為了結盟之事?”
年輕人見他問得奇怪,略一思索,知道大概是懷疑他們的身份,便行禮道:“成王安好!小人章玉,奉大昌朝廷之命前來商議御胡之事,這位是……”不等他介紹,那灰衣人也行禮道:“下官單寅午,供職于樞密院!這位是奇野先生!”
奇野先生……好熟悉的名字,李盛遇還沒想起是誰,在坐的李應賀一娘等人卻在心中暗暗吃驚:再往前三十年,奇野先生在大昌文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后來銷聲匿跡,算來也有七八十歲高齡了,沒想到卻還在世!
李盛遇終于也想起來了這位神人,他年輕的時候也曾附庸風雅過,想著要一睹這位文壇圣人的真容而不得見,沒想到如今終于得見卻在這般情形下,他有些激動,忙制止了奇野先生的行禮。
章玉雙手遞上了函文,李盛遇看罷,便不再疑其他,請讓三人就了座。
章玉掃了一眼神色各異卻也不動聲色的其他人,有他見過的,有沒見過的,但大都能猜的出是誰,他和單寅午選擇坐在張先余下首。
李盛遇正要為大家介紹一番三位豐京使者,剛一開口,散庭鶴便道:“王爺不必介紹了,已經打過多次交道,怎么會不認識?”
李盛遇有些尷尬,賀一娘站起來道:“久仰奇野先生尊名,今日一見,足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