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國外留學了,以后不能再和你聊天了。”
打完這串字符,路明非就把“夕陽的刻痕”給注銷了。
給堂弟留一個念想吧,畢竟距離產生美,他完全可以在想象中把“夕陽”捏成他喜歡的形狀。
切換到另一個QQ,戴棒球帽的女孩頭像依舊是灰色,也沒有回復路明非的留言。
算算時間,都是兩年前的留言了。
他都忘了自己說了什么,打開聊天記錄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在問陳雯雯去不去參加明天的文學社活動。
陳雯雯并不戴棒球帽,她喜歡穿白色的棉布裙子,一頭細軟的長發總是垂下來,很漂亮。
但奇怪的是,路明非已經想不起陳雯雯的臉了,他只記得那個白裙子的女孩很好看。
他努力的回想,苗條纖細的身影逐漸浮現,白色蕾絲邊短襪,方口皮鞋,青澀略有起伏的胸部,潔白的脖頸和鎖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讓人心動。
可到了肩膀以上的部位,他竟然只看到一個沒有五官的臉上掛著三個黑色宋體大字,寫的是“陳雯雯”。
他確實想不起陳雯雯長什么樣了。
猶豫一下,他還是在聊天窗口打字:“明天我不參加文學社活動了。”
又想了想,他把句號改成逗號,加了一句“對不起”。
他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癱在了網吧的沙發上。
他并不是對陳雯雯還留有什么感情,只是他恍惚間發現——
十八歲的他已經離得那么遠了。
他莫名的有一種孤獨感,隱約間,他聽見遠處的鐘聲。
鐘聲回蕩,像是仙峰寺的那口銅制大鐘。
他想到了冰涼潮濕的地下水道,想到了炮火槍鳴的葦名城,想到了生人勿進的仙峰寺...
他猛地一驚,看向了完好無損的左手。
為什么會有那么單調的鐘聲?路明非意識到有什么不對,眼神立刻變得深邃起來。
他在網吧,即使很久沒來了,他也記得這附近沒有什么大鐘。
而且周圍本該是嘈雜的鍵盤聲和罵聲,這些聲音都去哪里了?
他有些后悔沒有把楔丸帶上,那是他最好的伙伴,但明顯,那是一把管制刀具,帶在大街上是會被警察叔叔請去局里喝茶的。
雖然沒有武器,但他的身手依舊敏捷,他看了一眼,飛快地跳起翻滾,隨手從網吧廁所邊挑了一根沾著水的拖把。
路明非四下張望,上網的網癮少年和負責收錢的網管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座位前發光的屏幕,但上面的游戲畫面也消失了,轉而變成老式黑白電視里的灰色碎花,還有電流的嘈雜聲音。
他握緊拖把的把手,望向網吧的出口。
逃跑這塊他可是一流,在葦名,只要他想走,沒有任何人能追上他。
不過那是在有忍義手的勾索的情況下,但就算只是跑酷速度,他也有信心把任何一個敵人甩在屁股后面。
“話說回來,這里不是講究科學的和諧社會嗎?”
“你覺得孤獨嗎?”
一個聲音從他原本的座位上傳來。
所有的燈光熄滅,世界仿佛變成一個封閉的黑匣子,唯獨兩道聚光燈照亮了路明非和坐在桌子上的那個小男孩。
男孩看起來是個中國人,大約十三四歲,穿著一身純黑的小西服,方口皮鞋套著的纖細雙腿在桌子底下搖晃。
稚嫩的臉上流著輝光,圓潤的臉五官精致,看起來介乎男孩與女孩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