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長江流域已經可以穿棉衣了,南方卻還是炎炎夏日。
陳凡剛下車就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他本來就穿著秋衣,小孩子的新陳代謝也比成年人快,只過了一會額頭上就冒出了熱汗。
看到站臺上掛著的地名,他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竟然到了羊城……
這里離家里的直線距離都有近千公里,人販子也是跑得夠遠的。
羊城應該是終點站,南下淘金的人流蜂擁著沖下火車,一個個都充滿了好奇感,一下車就左看右看新鮮不已。
三角眼明顯不是第一次來這里。
他一下車就抱起了陳凡,直接朝著出站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可惜六歲的陳凡也有三四十斤重,加上周圍的人也多,鉆來鉆去的十分費力,只過了十來節車廂,他就不得不把陳凡放了下來,換成了扣著脖子的姿勢繼續朝前走去。
車站工作人員早就被人流沖散了,陳凡沒有找到脫身的機會,只好忍下沖動,被三角眼裹挾著來到了檢票口。
誰知檢票口大門也是敞開的,連個維持秩序的公安都沒有,頓時讓他傻了眼。
九十年代的羊城火車站就是這么亂的嗎?
他怔怔的想著,抬頭就看到了外面寬闊的廣場。
廣場上停了不少紅色的出租車,還有一些阻隔車道的低矮欄桿,到處都亂糟糟的。
好多年輕人都三五成群扎堆在一起,時不時的瞟過剛出站的人群,目光還重點落在了他們的行李上。
周圍幾個零散的公安卻像是沒看到一般,自顧自的游蕩著,明顯沒有維持秩序的想法。
好在這時候南下闖蕩的人大多都是老鄉結伴而行,相互之間各有照應,一般兩般的人也不敢打他們的主意,單獨出行的人反倒比較少。
陳凡沒想到的是,三角眼竟然也不是一個人……
他們倆剛出檢票口,一個身材干瘦的青年就迎了上來,兩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就拉著陳凡走到了一個偏僻角落里,又等了一會,才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人到齊后,四個大人立馬帶著兩個孩子上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
看他們的架勢,這個小女孩應該也是拐出來的。
這是團伙作案啊!
陳凡恨恨的想著,心中也升出了要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沖動。
和內地不一樣,羊城這時候已經站上了改革開放的橋頭堡,不但街面上人流如織,主干道上也是車水馬龍。
面包車剛拐上高架橋,就被行使緩慢的車流堵住了。
陳凡探頭看了一眼,發現路上大多都是方殼子的老式汽車,品牌倒是后世也經常見到,竟然還有幾輛綠殼子的老解放擠在車流里。
難怪通行效率這么低!
他暗自嘀咕了一句,目光又看向了沿路的建筑。
上輩子他來過羊城幾次,不過都是大學畢業之后的事了。
那時候的羊城已經有了國際性大都市的味道,四處都是鋼鐵森林,膚色各異的外國人也有不少。
這個年代的羊城則完全是另外一種味道。
沿路的房子都離路很近,而且都是早年間留下的西式風格,高一點的也不過是七八層樓,商鋪懸掛的招牌都快要伸到高架橋上來了。
一路來看到的面孔,也大多是黃皮膚黑頭發的中國人。
頓時給了他一種老港片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