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決定來失落之城,是為了推動先人托夢的戰略,以毒攻毒,用先哲陳鋒的托夢去打碎戰神計劃的圍墻。
之前陳鋒認為這些心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相較于普通人情緒化特征更明顯,正是先知托夢論的最佳受眾。
他表面上是要嘗試挽救失落者,但同時也在回應世界政府的戰神計劃。
他的大體意思就是,你們看,我把先哲陳鋒的形象刻畫得多逼真,多像樣,連失落者都能感化,我真有他的托夢。
所以我已經被先哲陳鋒培養過一輪了,你們收了神通吧。
新版故事的核心從對入侵者的刻畫收攏到對人的刻畫上,通過削弱先哲陳鋒的“神格”,讓失落之城里的人意識到,哪怕能力與天賦永遠無法滿足攀登山峰的需要,但攀登的過程本身就是在雕刻生命的意義。
他想告訴世人,我們不可能成為神,但卻可以成為讓自己滿意的人。
同時又通過對人化的先哲陳鋒在千年前的奮斗歷程,以及心理變化進行深度描述,明明白白的講一個道理:你們現在的絕望只不過是小兒科,你現在所看到的絕望,已經被先哲本人稀釋了很多次。
擬人化的先哲能扛住,那么你也不應該輕易沉淪其中。
陳鋒最終的目的,是通過聲學、心理學、美術、全息滲透等技術手段為載體,再輔佐以心理學、音樂、電影和全息藝術的表達方式,提醒那些自我追求太高,以至于完全超出自身能力邊界的失落者回歸現實。
手段的本質依然是片面信息流,并且更具爆發力與破壞性,俗稱以毒攻毒。
陳鋒不奢望能瞬間感染所求人,只打算先找到一部分支持者,用自己的新故事讓一部分失落之城中的人重新站起來,擁有與其目標匹配的意志。
在違背世俗觀念的“架空背景”中創作出一個新故事,還要達到這種效果,正常水平的藝術創作顯然是做不到的。
人性的細節太難把握,一個小小的誤差,就會打破整個節目的宏觀格局,讓節目氣氛顯得十分尷尬,徒增笑柄。
所以陳鋒本人的工作,便是為創作者于夢櫻提供參考,修正刻畫他本人時極其容易出現的細節誤差。
他這幾天做得還不錯。
現在陳大師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更深層次的認知,他意識到可能是誤打誤撞,也可能是潛意識里的必然,總之自己做對了。
失落者還真挺重要的。
通過拿威綸的努力,失落者的數量從二十八億下降至七億,如今卻又不知不覺增長到八億。
這八億人占人類總人口的六十分之一左右。
用二十一世紀的三觀來看,這比例高得違背邏輯,等若平均每60個人里就有一個重度精神異常患者。
但在這條時間線的三十一世紀里,人們卻對此卻見慣不怪,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之前比例更高,幾乎達到十五分之一,現在都已經好多了。
陳鋒一開始知道失落之城時,便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不曾親自調查,所以沒有輕易下結論。
現在他來了這里,再與失落者真正交流過。
他懂了。
不但失落者的比例高得不正常,這些人墮落的方式也不對勁,程度更是深得詭異。
某些頑固的失落者在這里呆了超過一百年,簡直恐怖。
以那個研究超頻短音的學者為例。
那人其實一百年前就把工作做到了這個地步。
百年時光讓他從中年變成了白發老者,項目卻依然毫無寸進。
他也沒打算走出來干點別的。
總之,陳鋒早先的違和感與現在的實地考察體驗結合到一起,又成了文明信息繭房論的新佐證。
現在陳鋒認為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整個文明,都不該放任失落者就此沉淪。
失落者自有其特異之處,他們只是看起來像廢人,但卻并不廢。
他們并未真就自甘墮落,反而正是因為想做得更好的心理過于強烈,壓過了意志力的極限,才最終心態崩潰陷入黑暗,進而自暴自棄。
他們墮落得越深,情緒崩潰得越激烈,說明他們心中的執念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