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好。
蓋上蓋子。
基因信息檢測完成。
透明艙蓋下方,無數納米級蛋白管道如發絲般飄蕩出來,探入林布臉上、頭上的傷口,以及脖頸部位的斷口。
陳鋒轉身正要走,林布突然睜了眼,腦波通訊傳來,“等我康復,我們再來!”
陳鋒掐指一算,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再加上林布的復蘇因子,他康復大約只需要半個月。
半個月后自己的喚醒度是依然不是很有把握,林布還是有真死的風險。
“沒興趣,你太弱了。”
陳鋒聳聳肩。
“我到時候會用比你高0.4%的喚醒度向你挑戰,你沒有選擇權。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
陳鋒身子一頓,“你丫有完沒完?非得死在我手里你才甘心?”
林布:“也有可能是你死在我手中。”
陳鋒:“我尼瑪……”
林布不再答話,只閉上眼睛,顯然已是打定了主意。
陳鋒覺得林布真是瘋了,還瘋得越來越徹底。
如果說失落者是極端現象,那林布顯然已經走到了另一種極端,自大、癲狂、極度自我、極度功利、缺乏人性……
這白癡幾乎把很多陳鋒討厭的劣根性都沾染完了。
陳鋒深吸口氣,腦子里再回想起自從來了之后的點點滴滴。
失落之城、優化家庭、優化組合配對選拔賽、扭曲的功利戀愛觀、滑稽又喪病的戰神計劃、以及現在眼前膨脹到精神失常的林布、明明喚醒度更高裝備更好但卻不堪一擊的戰斗力……
一切種種在陳鋒腦海中凝聚起來,變成一副扭曲違和的抽象畫卷,“畫家”每一筆落紙的筆觸,都很怪異,都很畢加索。
畫卷中無數人影影綽綽,看起來個個妖魔鬼怪,面容猙獰扭曲。
陳鋒心頭莫名涌起股悲涼的情緒。
在上條時間線里,他仰仗著戰友們創造的空間,用涉粒子炸彈轟開敵艦,并殺將進去炸死一名復眼者。
為了他這最后一步,上條時間線里的人類拼盡了最后一滴血,死到只剩下他一人。
但照現在這趨勢看,假如自己在與林布的下一戰中戰死,接下來人類還真未必能贏球型戰艦,遑論可能存在的龐大艦隊。
這個世界科技水平進步極高,人均喚醒度更是前所未有,表面看起來花團錦簇,仿佛完美烏托邦,但人心卻是散的,扭曲的,既缺乏理智,又不夠韌性。
人心是不堪一擊的空中樓閣。
世界政府領導層們嘴上說著責任,卻不敢自己站上去擔當領袖重任,甚至妄圖用投機取巧的辦法培養出一個能幫他們扛責任的領袖。
這打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你真要那么有責任心,你硬著頭皮上啊!
你就算做錯了,那也沒人會怪罪你,因為選你當領袖是人類共同承擔的責任。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弱勢文明輸給強勢文明天經地義。
但你不搏一搏,又怎么知道單車不能變摩托?
所以陳鋒認為這個世界其實是病了。
病得不輕。
但他連憤怒與指責別人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他也想清楚了,自己就是罪魁禍首,思維繭房的萬惡之源。
可我都這么努力了。
怎么還是這樣?
是我做錯了嗎?
我總想做得最好。
但為什么每一次,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
我曾經想反抗籠罩在人類上空的陰影。
我從未想象過,我會因自己的努力,而將自己變成新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