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樣不好,但知易行難,很難改。
唐天心艱難抬手,揉揉眼睛,歉意道:“抱歉,我本來應該高興的。”
陳鋒咋舌,她竟形成自責型人格了?
他苦笑搖頭,“你不用道歉。”
想了想,他又道:“你也不用對其他人道歉,你沒做錯任何事,你已經完美的盡到了一名總指揮官的責任。”
唐天心知道已被他看穿,“但我應該做得更好。只是兩個小時,只是一場戰爭……唉……”
“發動戰爭的不是我們,我們的科技水平落后也太多,能贏就已經不錯了。沒必要苛求完美。”
“但下達命令的人是我。”唐天心勉強笑了笑,“其實這些心理開導層面的東西,我都學過。我本來也不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但陣亡人數太多了,實在太多了。”
陳鋒沉默良久。
他想起一種心理創傷疾病,名為戰后心理綜合癥,屬于PTSD中的一種。
很多戰時縱橫沙場殺人不眨眼的戰斗英雄都沒能逃脫,直到退伍多年后依然深受折磨。
高級指揮官層面的患病比例更高。
唐天心的應激反應來得很快,快得有點超乎陳鋒的想象,可能與她用腦過度有關,更與數量恐怖的陣亡人數有關。
如果將來人類踏足宇宙,成為縱橫銀河系的龐大種族,參與到更大規模的文明戰爭時,或許人類能慢慢適應這種動輒上億的犧牲規模。
但現在還太早了。
人類的足跡雖已遍布太陽系,但一天不曾走出去,便一天不曾脫離地球人的范疇,算不上宇宙文明。
這是人類第一次參與宇宙戰爭,唐天心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宇宙戰爭級指揮官。
她幾乎找不到前輩的經驗可以學習與借鑒,更沒有經歷過數百上千年熏陶后漸漸成型的宇宙文明級世界觀。
她其實已經做到了一個地球人能做到的極致堅強。
陳鋒則算個異類,他跳出思維困境的人生閱歷并非來自空間上的拓展,而是來自時間層面的深化。
他有,別人沒有。
這不是簡單的翻閱他的記憶錄像就能得到的感觸,再怎么身臨其境,也不夠深刻。
對這條時間線的孩子媽而言,犧牲的人不可能再重來了。
唐天心再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丟人啊?”
陳鋒搖頭,“其實還好吧,你也沒在別人面前表現出這一面。我敢打賭,就算現在讓你重新回到崗位上指揮下一場戰爭,也一點問題沒有。”
“嗯,當然。”唐天心點點頭。
“現在還不到放松的時候,太陽穹頂還擺在那里呢,打起精神來。”
“好的,等我們睡醒,下一場棋吧。”
“沒問題。”
二人各自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