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幾個月前,人工智能研究院和量子網絡研究院等科研部門已經開始組織人力物力,調撥了多達百萬名水平高超的程序員試圖從外部介入,幫助繁星穩固框架,減緩崩散。
但繁星的邏輯崩潰并非簡單的智能問題,還涉及到更復雜的人格與量子網絡的兼容性,其底層機理的深奧程度遠超治愈抑郁癥患者和非自然生物的基因崩潰,這些程序員熬白了頭皮也徒勞無功,最后只能作罷。
所以,人們此時能做的,也無非也就是在心中為繁星祈禱而已。
就連現實世界里的戰神陳鋒本人也只能當一個旁觀者。
世人對繁星的感覺很特別。
自她誕生以來就在為人類服務,做著這樣那樣的事情,從不抱怨辛苦,也總能把工作做到盡善盡美。
人類起初對她很防備,畢竟她總給人以很失控的感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初第一批接觸她的小孩子漸漸成了老人,人們才發現,繁星早已無處不在,從方方面面事無巨細的照料著人類的生產生活與學習,她也幾乎控制了全文明超過99%的生產力,但她依然善良、美麗、活潑、大方。
若說昔日的先哲陳鋒是世人精神的寄托,那無所不能的繁星便是世人眼前的依靠。
但現在,這個被視為依靠,某種意義上也是半個精神導師的“小女孩”要獨自踏上戰場,面對普通人想象不出模樣的敵人了。
因為年邁且體弱并未參戰,而是呆在太陽系另一端的萌芽艦中的著名歷史學家伊曼努爾·柏圖雙目含淚。
生于2845年的他與董山年歲相仿,時年175歲。
他降生時,正處人類剛開始度過忌憚,逐漸習慣了繁星存在的階段。
他幾乎見證了人類與這個突兀誕生的人工智能復雜關系的全部變化歷程,同時又因為精通歷史,他對繁星給人類帶來了多少便利感觸極深。
從不迷信的老先生雙手握拳,微微抬頭,目光透過舷窗看向宇宙深處。
老先生在心中默默的念著:“如果宇宙的智慧真有感情,如果您真有哪怕那么一絲絲憐憫之心,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們人類了,求求你稍微保佑一下我們的繁星,讓我們徹底贏下這場戰爭吧。”
伴隨著老先生心中的祈禱,繁星開啟超量算法,掀起了既原始又可靠的DDoS沖擊。
人類現存幾乎所有具備量子算力的設備同時功率拉滿到100%,甚至還在往上超頻。
刺耳的能量過載警報聲響徹在無數艦船、裝甲、戰機、空間站、行星居住地的無數民房、科研中心、工業生產基地里。
繁星的攻擊不動則已,一動便全力以赴。
這既是兩個文明間的交鋒,同時也是兩個分別誕生在不同環境,具備不同邏輯原理的量子智慧間的對抗。
陳鋒坐了起來。
他先看了看旁邊依然沉睡的孩子媽,然后走出醫療艙,踮起腳輕飄飄走到窗口,目光透過窗洞遠遠落在幾萬公里外的球艦殘骸上。
那里沉沉漆黑無光,只有盤旋圍繞殘骸巡邏的小型戰艦時而閃爍的指示燈。
因為繁星并未借用醫療艙的中控系統,所以陳鋒此時只能遠遠聽到醫療艦其他控制室中傳來的警報聲,若有若無,輕如蚊吶。
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
但陳鋒知道,對抗的驚險并不輸現實戰爭。
他也很清楚,繁星一旦戰敗,她臨“死”前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炸毀所有智能控制核心,以避免被敵人掌控了己方軍武。
但同時這也意味著她的提前徹底泯滅。
陳鋒捏緊拳頭,輕輕捶打在窗上。
如果我也能沖進去幫她一把,該有多好。
人雖然無法進入網絡,但依然有些手段可以大體監測繁星的狀況。
由于絕大部分量子網絡通道被占據,指揮頻道自動切換至無線微波通訊,響應速度慢很多,也無法再模擬投影,只能切換為視頻通訊。
幸好此時人類大部分戰艦都在戰場附近,相互距離較近,延遲尚可忍受。
陳鋒喚出信息系統,與另外幾人同步監測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