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胚胎并未立刻活過來,還差最后一步。
此時童玲正在與胚胎室僅一墻之隔的生物實驗室里,平躺在手術臺上。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臉痛苦的漲紅。
痛苦的不只是她,此時基地里的每一個人都處在極受折磨的狀態。
星球的移動速度已經超過了29.8萬公里每秒,距離光速太近了,每個人的身體都被拉得太長了,靈魂仿佛都要被撕裂,甚至有一種自己會在睡夢中被扯成碎片的幻覺。
更詭異的是,原本應該安靜肅穆的手術室里正在播放著歌曲,是《晨風》。
經過大量實驗,研究所里的人發現《晨風》可以有效抗衡身體和心靈上的痛苦,幫助人在思考問題時保持相對清醒。
楊國定坐在林拉的病床邊,一會兒低頭看著林拉,一會兒扭頭看向模擬投影儀里的胚胎。
在胚胎附近的量子異常消失的瞬間,楊國定按下了按鈕。
無數股強烈的輻射波動從胚胎培養艙附近的發射口迸射出,打在胚胎上。
胚胎開始劇烈震顫,時而透明,時而泛黑。
十五分鐘后,監測數據顯示,胚胎的物理性狀已經與實能物體完全區分開來,變成了水晶水熊蟲一樣的虛能生命。林拉計劃的第一步成功了。
昏迷中的林拉睜開了眼睛,“已經準備好了嗎?”
楊國定痛苦點頭,“是的。”
“我也準備好了。”
“我知道。”
林拉又一次猛烈的咳嗽起來,臉色變得愈加鮮紅,仿佛有血滴要從她臉龐低落。
楊國定的目光轉向另一邊,那是林拉的身體掃描建模。
建模中顯示,她體內超過95%的細胞已經被異體DNA占領。
“開始吧,抓緊時間。”
林拉催促道。
楊國定再摁下另一個按鈕,一根根納米管刺入林拉的身體,開始往外抽取物質,正是異體DNA鏈。
這次,在異體DNA又一次爆發后,她不再用伽馬刀對自己進行治療,而是放任異體DNA持續繁殖,到現在剛剛好合適。
她將自己當成了培養基,培養的對象正是她體內的異體DNA。
林拉臉上驟然浮現一抹劇烈痛苦正在侵入大腦的扭曲表情。
楊國定見狀,手指悄然挪向注射安寧劑的按鈕。
林拉搖了搖頭,“別,我想再和你說說話,就這樣吧,也不是特別難受。”
楊國定反問,“你的細胞正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每死去一個細胞,你的神經就會向你的大腦發送一次劇痛的信號,這怎么可能不難受。明明可以切斷大腦神經與身體的聯系,你為什么要拒絕?”
“這么多年下來,異體DNA和我的大腦間已經產生了很強烈的聯系,切斷鏈接,就等若我們提供給先哲的是沒有活性的DNA。這是我們最后的嘗試,再容不得絲毫閃失了。你看,還有那么多人在為此而忙碌著,我作為最后方案的發起人,當然要精益求精。這區區一點痛苦,又能把我怎么樣呢?”
“好吧。”
楊國定點了點頭。
此時基地里已經只剩下三十一萬人,發生在這個手術室和隔壁胚胎室里的每一步操作,背后都有無數人正為之而忙碌。同事們正一個又一個的因為身體或靈魂無法再支撐,走到生命的終點,猝死在崗位上。
“老楊。”
林拉又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