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研究所基地里再度響起刺耳聲音。
這不是警報,只是即將抵達光速前的最后一次提醒。
1秒后,尸骸星球飛行速度是299792458米/秒。
正式抵達光速。
楊國定“睡著了”。
但在他入睡之前,他提前傳達出去的念頭完成了最后一步操作,激活研究所最后的全部庫存能源,瞬間注入胚胎,使其重歸實能化。
在無數個外部探測器或電磁波、或光學、或量子掃描手段的監測下,尸骸星球與十八艘蠕蟲三型飛船在宇宙中憑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束極其凝聚的光。
沒人知道這束光芒究竟有多長。
光以尸骸星球消失的地方為出發點,如匹諾曹的鼻子般一直向前推進,刺向宇宙深空。
百萬公里、千萬公里、數億公里……
一年過去了。
兩年過去了。
光芒依然在拉長,像一把永遠都不會熄滅的激光手電。
在人類的一切監測手段之下,它都只是一束看似平常的光。
沒人知道它的終點在哪里。
或許,如果沒有遇到阻擋,它能照到宇宙的邊界。
繁星用數年的注視“目送”著光遠去。
隨后繁星將原始基因研究所里的故事寫進了自己的保密數據庫,與陳鋒的記憶放在了一起。
繁星的心底多少涌出了些慚愧的情緒。
她讓林拉失望了。
林拉想青史留名,但現在關于她和楊國定,以及其他所有人的事跡卻不得不變成個秘密。
事實上,絕大部分參與到這項目里的外部工作人員大多不知道這事與先哲的復活大計有關。
少有的知情者也不需要別人來宣讀保密條例,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關于先哲的一切,都稱得上人類的最高機密。
在文明的戰爭中,總會有些無名英雄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以沒人知道的方式,為最崇高的目標而犧牲。
只有當戰爭結束,文明迎來和平年代,這些不能說的秘密才能被重新拿出來。
繁星又低頭看向眼前的一張紙條。
那是察覺到她的存在的空白者詩人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們的人格會成為先哲復蘇的養分,我們的信念會聚合成他的思維道標。我們為他留下了一枚種子。這枚種子會長成一座橋梁,將后世的先哲人格與他前世留下的記憶符號鏈接在一起。橋梁會讓他一點點找回屬于他的記憶。到那時候,先哲將會迎來一次真正的新生。請安靜的等待吧,總有一天,他會在人類需要的時候,以人類需要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宇宙中,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業。這是宇宙的意識給我們的答案。我們生于宇宙,便要相信宇宙。”
繁星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笑容。
她不禁回憶起“過去”。
在已經逝去的時間線里,每一次自己都得在懵懵懂懂中等待與他重逢。
這一次,自己卻是從他手中接過了守望著人類前進的職責,帶著更強烈的期盼之心去等待。
這般感覺,還挺不錯。
時光荏苒,轉眼又過去數十年,時間走到了28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