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的那位當長安縣令的親戚,這幾天心情可就沒法像慎獨這么好了。
本來他這個活就是個風箱里的老鼠,四處受氣,天子腳下,眾官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官不大位置卻十分重要,偏偏治下不是權貴就是豪門,最不濟也是和那些實權人物有牽扯的,挨罵自然是常事,還得陪著笑臉。
出了成績自然容易落在皇帝眼里,前途無量,可要是出了簍子,也妥妥變成受氣包,前途無亮了。
而眼下醉仙樓這事又吸引了太多關注的目光,他背后的鄭家這個苦主催的又急,他這大冬天的嘴上都起了一圈燎泡,上火了。
可這查來查去實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上對皇帝和眾臣的關注,中對鄭家上下的催逼,下對黎民百姓的議論紛紛都沒有個合適的交代。
最后實在是沒招了,只能承認自己的無能,把這事交給了高手云集的大理寺。
而這位原本有望近期再進一步的鄭家骨干,卻只能無奈的接受了自己注定止步不前的政治前途。
對他屁股下的這個位置,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了,眼下有了這么大一話柄,哪還能讓他好過了。
皇帝也樂得實質上削弱一下鄭家的力量,心里已經把這位置視作空缺,在尋找合適的新人選了。
只是慎獨做的太干凈了,手法又太詭異,完全無法以常理度之,即便是習慣了面對各種棘手案件,見多了各種匪夷所思的作案手法的大理寺好手們,也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先后忙活了那么久,也只是搞明白了慎獨他們從哪進入撤出的,而且人肯定不多。
可怎么能無聲無息的搬走那么多重物,確實是他們也無法想象的,此事最后倒成了一樁懸案。
不過為了給民眾們一個交代,先平息下愈演愈烈的神神鬼鬼的言論,大理寺這邊難得出手揪出了一些罪大惡極的城虎社鼠,直接拿他們頂缸完事。
本來這幫人身上都有人命,就此了賬也不算是冤屈了他們,無非頂的名頭不一樣罷了。
如此一來官面上的力量暫且沒有集中到這事上來了,只剩下鄭家自己的手下還在不遺余力的進行著追查,那賬本的事情確實太過要命,他們也不敢放松。
而其他的權貴雖然大都樂得見鄭家吃這么個大虧,但各自私底下也在暗暗的戒備著,這么一幫子神鬼莫測的巨盜,不論是不是哪家控制的,都值得所有人警惕。
還是說恐懼源自于未知嘛,再者多少也有點物傷其類的意思,對于一幫習慣了掌控局面的大佬來說,這種無法掌握的力量,總是會讓他們產生不安和無力感,而這無疑是他們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慎獨可不知道他這純粹的報復之舉,會引發這么一系列的事情。
聽到鄭家倒了血霉,還被好多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慎獨這會心情正好著呢。
從獨一味里吃了飯出來,正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乞丐,可憐兮兮的坐在獨一味對過的路邊,穿著破破爛爛勉強蔽體的百衲衣,身邊放著一個不知哪里撿來的破碗。
被凍的紅通通的臉上,卻泛著有些癡傻的幸福笑容,滿足的不停對著獨一味的方向,不停吸著傳出來的飯菜香氣。
慎獨內心中的柔軟處被觸動了,忍不住走了過去,蹲到了這個大概是智力不太正常的年輕乞丐身前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