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英娥不愿意給元詡添亂,但元詡已十九歲,對于母后的行為不檢點,越來越難以忍受。
西海池的絲竹聲聲常常讓元詡緊握拳頭。他恨不得沖進去將鄭儼這幾個和自己同齡的浮夸少年通通殺死,但他不能。因為朝廷大權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太后手里。他知道自己默許殺死了清河王,太后雖沒有責怪他半句,但一直都對他耿耿于懷。如果他輕舉妄動,必將后果難以想象。
他只能一次一次地將自己的拳頭握得咯吱吱地響。
而太后在日日的笙歌艷舞中醉生夢死,表面上她與這幾個少年耳鬢廝磨,但沒人知道她內心巨大的空虛與孤獨,在無數個醉生夢死中,她看見清河王仿佛還在,他的余溫還在溫暖她,無數個深夜她淚灑枕衾。
“清河王——”
清河王是如一生的摯愛,但卻在自己的皇兒元詡的默許下被殺,她恨呀,她恨呀——
可是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母子疑忌日深。
而太后也一直在苦苦打聽她的沖兒的下落,她忘不了那個漆黑的深夜,在瑤光寺她親自把自己的兒子交給了幽皇后……
她恨呀,她恨她自己——.恨他自己,但她有什么辦法呢——
“先帝——”
她輕吟。是的,先帝從未愛過她。巨大的孤獨常常彌漫全身,她需要和這幾個少年郎在一起麻醉自己。她也感受到了元詡對自己越來越多的不滿。唯有手中的權力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日漸長大的元朋眼見國內四處叛亂,朝廷已是危在旦夕。他迫切地想要獲取權力,以延續拓跋皇族的命運。而更讓元詡憤怒的是,朝延已是旦夕不保,但太后依然大肆揮霍寵佛,國庫空虛,軍餉不保,加上很多的青壯年遁身寺廟,朝廷已無精兵可征。
但太后執政日久,黨羽遍布朝野,自己只能一忍再忍。
秋日的顯陽殿清澈明凈,元詡像往常一樣召通直散騎常侍谷士恢入宮議事。
谷士恢在宣武帝時任朝中挽郎,正光年間因太后被囚,入宮侍帝,深受孝明帝賞識。且在太后誅殺元叉,連根拔掉劉騰勢力的斗爭中立有大功,不久改任通直散騎常侍、直閭將軍、鴻臚少卿,被封為開城縣開國侯,食邑七百戶。
谷士恢頗有才華,尤其對琴書頗有造詣,因顯陽宮中遍布太后眼線,常常與孝明帝借琴理喻國家大事,為孝明帝所信任,朝夕侍奉于孝明帝左右。
為太后所忌。
鄭儼仗著太后寵幸,在朝中飛揚跋扈,谷士恢很瞧不起他,也為鄭儼所忌。
鄭儼常常在太后耳邊吹風,說谷士恢深得皇上信任,且待在皇上身邊太久,而且常常與皇上討論國家大事,怕時間日久恐對太后不利!
太后深以為然,于是便想谷士恢調出洛陽。
于是在一個寒冷的冬日,太后與皇上元詡在崇訓宮御花園大宴群臣,谷士恢像往常一樣侍奉于元詡左右。
宴席過半,太后突然風輕云淡地對元詡說:“谷卿聰明多才,精通琴理,想必也熟知吏事,讓他出任晉州刺史,皇兒覺得怎么樣?”
元詡自是明白太后的心事,假裝沒有聽見。
谷士恢感恩圣寵,不愿出外,也良久不答。
太后心中不悅,但仍然假裝微笑地看向谷士恢
“谷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