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日子,清榆縣的集市新開了一家面攤。作為一件新鮮事兒,一下子傳開了。
它家的素面雖然也只有面和青菜,卻不像別人家用清水簡簡單單煮了,那面湯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方,十分鮮美,喝過一口那味道便記在心底,隔上幾日,念念不忘非得再去吃上一碗不可。
它家還有一種三鮮面,那三鮮的澆頭更不得了,每次一打開鍋蓋,整條街都能聞到那澆頭的香味。混合著肉類和菇類的鮮香,經過久燉之后,濃郁的氣味令過路之人聞見無不暗暗吞口水。
開面攤的老板娘是個年輕娘子,人長得清俊白凈,下起面來條理分明,每次擺攤必定穿一件白色的圍裙袖口縛一根大紅的絭繩。附近的商戶小販看她做事都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漸漸地這間面攤在集市有了名氣。有不想早上喝粥吃饅頭的都愿意來她這兒吃上一碗素面或三鮮面,這些商戶小販們成了秀晴每日一出攤便來光顧的最早的一批客人。
然后陸陸續續來集市采買的,來城中做活的,是面攤最常見的客人。有時還能見到穿一身儒生服的學子三三兩兩結伴來吃面,偶爾也會遇上些奇奇怪怪看不出來處的客人。秀晴一開始還暗自乍舌,后來便見怪不怪了。
忙碌了一上午的李鎮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后背,一看見秀晴的面攤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李捕頭來了,還是三鮮面嗎?”秀晴見了來人,熟門熟路地招呼道。
“嗯,今兒從一大早忙到現在,這會餓得恨不得干吃白米飯。”李捕頭甕聲甕氣地撿了個凳子坐下說。
秀晴手腳麻利盛了面過去,見只他一人便問道“怎么今兒就你一個,王捕快和梁捕快沒跟著嗎?”
“這倆崽子也該學著自己辦案了。我哪能成天跟在后頭給他們擦屁股。”李鎮一邊吃著面一邊和秀晴閑聊著。“昨兒路過見你身邊跟著個小子,是你家的吧?”
“是,昨兒學館里放旬假,本來打算讓他待在家里。可他就是不愿意,加上我也不是十分放心,便讓他跟著我出來了。”
“再來一碗。”李鎮將吃完的碗遞給秀晴,“小子長得倒是像你。”說完看了一眼秀晴的側臉。
“一家人哪里能不像呢。”秀晴盛好面,又遞了回去,面色溫柔地說道。
李鎮第二碗面吃得就慢多了,比他后來的一位阿婆吃完面都走了,他才放下手里的碗,摸出銀子放在矮桌上。
“走了。”李鎮一拍大腿站起身,中氣十足地說了一句然后便起身離開了。
秀晴看了眼那厚實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便將桌上的錢收了起來放進匣子里。
沒過多久,來了一位老丈人。穿著身紺藍的直裰,雙手攏在袖里,笑瞇瞇地對秀晴說“女娘,來碗三鮮面。”
“唉,老丈稍坐,一會兒就好。”秀晴這邊忙著下面,老翁這邊打量著這家老友說的面攤。
確實是簡陋,只一張矮桌并幾個板凳。但也很是干凈,碗筷都收拾的整整齊齊,桌子上不見一點殘湯。還來不及多想,盛得冒尖的三鮮面便端到了跟前。
今兒的三鮮面里除了固定的雞茸、筍子,放的是口蘑和猴頭菇,通常是陳大山撿了最新鮮的送來,送了什么來便用什么做臊子,所以秀晴家的三鮮面賣相常常略有不同,但味道是始終如一的鮮,常來的食客都知道。
老翁端起碗先嘗了口湯,湯色醇厚、油潤咸香,一口咽下,香氣直沖鼻管。
”這火候煨得十足。“老翁心里暗自點頭。又抽了雙筷子,將面上的臊子挑開和勻,面條裹著肉茸、碎丁,蘸滿湯汁一口吃到嘴里。這股鮮美好久都沒吃到過了,老翁嘴里嚼個不停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老友誠不欺我啊,老翁高興地端起面碗,一邊抖著眉一邊”哧溜溜“地吃著。
不大會便把滿滿一碗面條吃得精光,還一副意猶未竟的模樣。捻捻胡子踱到秀晴跟前,“小女娘,這面多少錢?”
“十六文。”
袁老丈數了銀子給秀晴,心里想的卻是“要擱在京城,這面至少要二百文。”
下午收攤在家,把擺攤的東西都收拾干凈后,秀晴照例睡了一會。午覺醒來,便是一天難得的閑暇時光。隔壁張大娘家的男人白天都不在,下午經常會牽著大妞過來串門。秀晴每次給張節做些零嘴之類的吃食,總不忘給隔壁大妞送去點,所以大妞特別喜歡往秀晴這兒跑。張大娘拿閨女沒辦法,每次過來只要看見秀晴在忙活,總是問也不問便抄起袖子在一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