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主簿以為袁廂禮說的是兩家合作醬鋪子的事,袁廂禮想的卻是早在所有人之前就看出了秀晴的人品心性。
兩廂舉杯,一幅甚明了的神態。
嚴主簿見袁廂禮對那張娘子多有照拂之意,便也不提她寡婦的身份,轉而聊起張節來。
“再過兩月便是院試,只望咱們的縣案首能考中個秀才回來,如此張娘子也算熬出了頭。”
“她若熬出了頭,不管作坊了,怕不是村子的損失。”袁廂禮打趣道。
那倒也是,嚴主簿笑道,“總不能叫新秀才去打點這些。”
“我看她倒不會一心指望著兒子。”袁廂禮正色道,“哪怕張節登科及第,她該做什么還是會做什么。”
一輩子做個作坊主?“也不嫁人了嗎?”嚴主簿脫口而出問道。
那張娘子怎么看也是風華正茂的年歲。
“呵呵...”袁廂禮瞇瞪起眼里的精光,“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
當初自己要收秀晴做義孫,袁甫雖然用種種正當理由搪塞了過去,最后以收張節做義子代替。
但袁廂禮不是沒看出其中溝壑,只也不問明罷了。管他何種心思呢,自己都樂得其中。
“閻大人倒是時常會過問些作坊和張娘子的事。”
閻知縣年過四十,家住京城,此次來清榆縣是獨身上任。
袁廂禮將喝的酒停在嘴邊,“他都過問些什么?”
袁廂禮是把秀晴當自個孫女的,那閻知縣的年紀卻足可以當他兒子了,聞言登時有些不滿。
“作坊的瑣事問得多些,張娘子本人倒問得不細,不過常常感嘆像那樣的女子不多見罷了。”
二人就著跟前秀晴做的吃食,一邊喝酒又聊起些零嘴作坊的事宜,天色便慢慢晚了。
等嚴主簿與閻知縣知會過,便吩咐黃里正全力配合秀晴的零嘴作坊動工。
秀晴得了消息,便和牛嬸子以及牛嬸子后來從‘莊子’里請來的曹盛、曹茂兄弟一起,在下河村醬作坊的旁邊尋了塊地,在上面比劃開了。
曹盛曹茂兄弟眉眼有幾分相似,生得精瘦,話雖不多行為舉止卻都流露著幾分精明通透。
得了令,兄弟倆一個聯系工匠一個采買工料。秀晴則和牛嬸子一起一邊安置從各村而來的大量女眷,一邊教導她們作坊的各種事宜。
下河村本就紅火的日子這下子更是變得熱火朝天。
黃里正家的門檻又往里凹了幾分。
經過了這段日子,看著大雜院那些原來瘦骨嶙峋的人個個臉色都紅潤起來,又有了嚴主簿的提點,黃里正心里多少能體悟出幾分精神來。
于是這次為零嘴作坊選雇工,除了自己妻舅家的一位表妹之外,其他來找說情的人家,黃里正皆回拒了。只選了幾家村子里的貧戶,這么做,除了村里幾個最不著調的有些不滿外,大部分人也都沒到黃里正跟前再說什么。
如此半個月,在原來醬作坊的不遠處又另起了一座差不多大小的作坊。
下河村人稱之為西坊,相應的舊作坊也就有了東坊之稱。
“西坊做零嘴,東坊做辣醬。
雜院有集子,村里日日忙。”
漸漸有孩子們這樣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