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是他一生中都很難遇到的,上次見到那位能在自己三尺長劍下面色不改的人,還是一個習武走火入魔的傻子。
在他現在看來,銅鑒中與他對峙的楚留香已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
單只這份定力,就隱然有一代宗主的氣魄。
銅鑒畫面,
劍尖雖還未刺入楚留香的咽喉,但森冷的劍氣已然刺入了他的肌膚。
他喉頭的皮膚上雖已起了一顆顆寒栗,面上卻依然未動聲色。
楚留香面色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于他說來,自己被人用劍尖抵住咽喉,這已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他也知道這一次的劍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得多。
但這么快的劍若已到了咽喉前,世上就沒有人能夠閃避得開了!
薛衣人冷冷地望著他,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你可是為了我的劍而來的?”
楚留香笑了,道:“你以為我想來偷你的劍?”
薛衣人道:“楚香帥的名聲,我早已久仰得很。”
楚留香道:“那么你就該知道他從未在朋友身上打過主意。”
薛衣人道:“無論任何事都有例外的,也許你這次就是例外。”
楚留香道:“這次我為何要例外?”
薛衣人道:“你對劍不但很有學問,也很有興趣,是嗎?”
楚留香又笑了,道:“不錯,我對劍很有興趣。我對紅燒肉也很有興趣,但我卻從未想過偷條豬回家去養著。”
薛衣人厲聲道:“那么你是為何而來?”
楚留香淡淡道:“有人用劍對著我的脖子時,我通常都不喜歡跟他說話。”
薛衣人道:“你喜歡我將劍刺下去?”
楚留香大笑道:“薛衣人若是會刺冷劍的人,那么我就真看錯你了,我若看錯了你,就算死在你的手上,也只能怨我自己有眼無珠,一點也不冤枉。”
薛衣人又凝注了他很久,才緩緩道:“你從來沒有看錯過人嗎?”
楚留香微笑道:“我若肯讓他手里拿著劍,站在我身旁,就絕不會看錯他。”
薛衣人仰面大笑道:“好,楚留香果然渾身是膽,果然名不虛傳。”
“鏘”的一聲,劍已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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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被當賊了啊!
坐在張三船頭上的楚留香苦笑道。
“老臭蟲,你說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將來連薛衣人的劍都想偷。”
胡鐵花在一旁看著銅鑒挖苦道。
楚留香哪里知道未來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沒聽薛衣人是怎么說的,楚香帥絕不是將來真正偷盜薛衣人寶劍的賊。
再者說,如果楚香帥想要名劍,何必冒那么大的危險去薛家莊盜劍,據我所知,江湖中喜歡名劍收藏的人可不止薛衣人一個。”
一旁的張三好像有些看不下去胡鐵花的做法,為楚留香辯解道。
“你這不是廢話,我和老臭蟲認識二十多年了,他是什么人,我還會不清楚。
他可不是那種為了幾把沒用破劍就去獨闖龍潭虎穴的那一類人。
更何況,他說了沒偷,肯定就是沒偷,再說謊這方面,楚留香是不會欺騙朋友的。”
“還是小胡懂我,得此一知己,我有又何求!”楚留香笑著拍了拍胡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