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訝異了一瞬。
鮮少有見到上面那位情緒如此外露的時候,簡直像是被踩到了痛楚一般,噴薄而出的怒氣甚至讓他不惜出言如此。
“丞相若是不知何為禮儀,那便叫張知慵重新教一遍。”
在薛衡冷淡的目光之中,聞人行眉眼之間的躁怒越發的強盛起來,他微微抬著下巴,睨過去的時候眼里面的殺意一覽無余。
但即使這般模樣,薛衡也還是不咸不淡,眼尾狹長浸潤著嫣紅,在微微垂眼的時候,那般淡漠顯得優雅而倨傲。
他淡淡的回視著聞人行,在后者越發冰冷的視線之中微微勾起了唇角。
“情到深處,自然情不自禁。”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忽然將兩人十指相扣的手給擺到了桌面上,微微瞇了瞇眼睛之后愉悅的說道:“微臣只是……”
他停頓了一下,而后微微掀起眼睫,直視著聞人行,勾起來的笑意又深了一些,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想要炫耀一下罷了。”
這話一落,四周寂靜無聲,似乎空氣都凝滯下來一般。
在這種時候,景陽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嬌俏的笑聲很好聽,像是清脆的鈴鐺聲一般。
霎時之間,便將上位的那三人的視線都吸引在了身上。
但是她恍若未覺一般,笑容越來越大,眉眼之間的明艷叫人看了一眼都會忍不住心動。
“不好意思。”她含著笑意說道,而后主動抓緊了兩人相握的手,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我家夫君總是很可愛,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像是一只在昂首挺胸炫耀的大狗狗,隱隱之間,后面搖著的尾巴似乎都快要掃在了她臉上了。
簡直可愛得過分。
“陛下不要見怪。”景陽視線轉到了聞人行身上,眼里面的笑意瞬間便虛浮了起來。
在感覺到手上的勁又大了一些之后,她指腹微微摩挲著那瘦削的手背以示安撫。
而后才聲音清朗的說道:“阿衡性子便是如此,收斂不住喜悅。”
“而并不是不知羞恥,相反,我的夫君,可是整個大宋最為朗朗稱道的君子了,不是嗎?”
在說著這話的時候,她的笑意一點點收斂了起來,到了最后的時候,甚至只是掛著淺笑在面上了。
和剛剛的模樣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聞人行說不出那一瞬間自己心里面的感覺,大概是她和游冬太像了,那神態和細微的小動作都相像到了極致。
以至于當親眼見到她如此和薛衡親近的時候,噴涌而出的嫉妒差點都快要摧毀了他的理智。
這不正常。
聞人行這樣想,眼里面翻滾的情緒在隨著那人的笑容一點點消融下去。
最后終于是又變回了沉浸如濃墨一般,封著冰雪,蓋著寂滅的絕望,去掩蓋住靈魂之處的顫栗與痛意。
她已經不在了。
她已經被自己殺死了。
指尖一瞬間便刺進了手心,聞人行近乎于狼狽的將頭轉了回來,長睫顫晃之下,俱是枉然的叫囂。
但是轉瞬之間,他便重新抬起了頭,那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又被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