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思忖更多,卻是一道身穿漆黑斗篷的身影快速從正門而入,踏步廳堂,無人攔住,近前一禮,打開兜帽,看向上首囂魏牟。
其人中年模樣,容貌俊朗,頗顯風霜,漆黑的發絲隨意梳攏在身后,一只黑色木簪穿插,體態清瘦,頷下一縷短須齊整而出。
“你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俠,十多年來,諸夏列國內,我聽過你的名聲,想不到今夜卻是巨子親自前來,請!”
聽聞墨家六指之名,端坐在上首的囂魏牟先是一愣,而后視線下意識落在對方的手掌上,果不其然,在右手上顯化與常人不同的異樣。
普通之人,雙手共有十根手指,每只手掌有五根,而此人左手有五根手指,右手卻是有六根手指,整個墨家之內,符合這一點的唯有墨家巨子六指黑俠了。
百家領袖親自,囂魏牟起身而禮,對著下首右側的一個空位指將過去,如今的諸夏內,墨家的勢力不弱,雖不滿墨家的做法,但也沒必要得罪。
“謝過將軍。”
六指黑俠倒也沒有推辭,再次一禮,左右又看了那些兵將一眼,緩步之間,歸于那個座位之上。剛入座,便是有侍女送上茶水點心。
“深夜來此,巨子想來有大事尋囂某,還請一言。”
感廳堂內略有沉寂的氣息,囂魏牟并未遮遮掩掩,直接開門見山,舉起手中的溫玉之杯,其內茶水涌動,對著六指黑俠看去。
“將軍明鑒。”
“昔年,魏公子信陵君門客三千,百家之人盡有,將軍亦是其中一員,不知將軍在內可曾一覽左丘明所治的《春秋》之語?”
墨家巨子六指黑俠端起手中滾熱的茶水,對著上首的囂魏牟一禮,輕抿一口,再次起身,行至廳堂之中,一語出,探尋之。
“囂某乃是兵家傳人,左丘明為儒家傳人,不相合,如何覽之。”
“巨子還請直言?”
提起魏公子無忌,囂魏牟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復雜,當初在函谷關外挫敗秦軍之后,自己就曾提議公子出魏國,就任他國相國、大將軍。
不曾想,公子仁愛,不忍違背魏王之意,心中哀傷,數年之后逝世。今日從墨家巨子口中論及公子,囂魏牟深深呼吸一口氣,洪亮的聲音高昂許多。
“桓公十年,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獻。既而悔之,曰:‘周諺有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賈害也?’乃獻之。”
“又求其寶劍。叔曰:‘是無厭也。無厭,將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今將軍身懷黑白玄玉,外有秦國虎視眈眈,豈不相合虞叔之事。”
“黑白玄玉在將軍手中一日,就會替將軍帶來不盡的麻煩,以如今魏國的力量,想要做出虞叔那般的事情難矣,故而,此物禍端也,當棄之!”
此為人曰無罪,懷璧其罪,遙想當初楚國的那塊黑白玄玉,便是為令尹李園帶來不小的麻煩,整個府邸都被百家破滅。
而魏國的國勢與楚國的國勢相比,還差了一籌,楚國都未能夠守住,魏國繼續如此,只能夠召來數不清的麻煩,而最終,黑白玄玉還是要離開魏國的。
六指黑俠語落,靜立廳中,默然不語,等待上首囂魏牟的回應。
“虞叔懷璧有罪?巨子是言這塊黑白玄玉落在囂某手中是罪過了?”
“或許,對于巨子來說,這塊玄玉棄之,亦或者毀滅之,是最好的抉擇,然則,于囂某不行,于大魏國不行,縱然玄玉終究失之,也不能棄之、毀之!”
“巨子問囂某可曾一覽左丘明所治的《春秋》,那么,不知巨子可曾一覽百年來魏國遭受的屈辱,數十萬兵士身隕,數十萬家破滅。”
“桂陵之戰,魏國被齊國孫臏兵困,五萬魏武卒被滅!”
“馬陵之戰,魏國再次被齊國孫臏兵困,十五萬大軍被滅!”
“河西之戰,魏國被秦國商鞅兵困,十萬大軍被滅!”
“襄陵之戰,魏國被楚國昭陽兵困,六萬大軍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