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與昌平君,切勿推辭。”
正是昨夜王兄賞賜的那個承載清靜之香的木盒,單手虛托,勁力吞吐,伴隨口中之語,便至熊啟所在的條案之上。
“既是大王賞賜,此等貴重之物,啟……焉敢受之!”
熊啟不由的從座位上起身,看著面前條案上的紅色木盒,不疑其來歷,以大王對于武真侯的寵幸,此等物事不算什么。
但其內蘊清靜之香,也不算什么,就是武真侯提及凝香宮,不知是否有深意。
今日邀請武真侯前來府邸之上,雖是隨意,但也有些許的深意,武真侯向來聰慧無雙,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聽聞近月來,諸多政務文書多由國府與昌平君處理。”
“費勞心力甚多,如果昌平君不能受之,咸陽之內,也無人可受了。”
單手徐徐擺動,對著熊啟搖搖頭。
“處理政務文書,本為啟份內之事,不以為功。”
“武真侯既有此言,想來也知曉大王近來鮮少朝會,諸多政務也有些許松懈,武真侯以為如何?”
即如此,熊啟只得深深一禮,算是收下此物。
歸于座位,話鋒一轉,落到如今咸陽暗地所言之言,武真侯剛才也已經隱約提到,昨日自己也聽聞,長史李斯曾找上武真侯。
“天地之道,一陰一陽,政事之道,一張一弛。”
“深冬時日,朝野上下本無大事,對趙攻掠也已經交由上將軍王翦、蒙武等,諸般政事,有國府上下統籌處理,近月來也無差錯。”
“即如此,朝野運轉正常,大王休閑一二,自無不可,而且,也許……在這個時候,未必不是大王對于國府的考驗。”
“昌平君以為如何?”
昨日凝香宮內,王兄身上的精氣神不見虧損,仍為旺盛,若言沉溺于后宮女子之中,純屬荒謬,對于《韓非子》,王兄素來喜愛。
如今所行,正合其內一篇《喻老》,詮釋道家真意,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昔者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右司馬御座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
楚莊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子釋之,不谷知之矣。
處半年,乃自聽政。所廢者十,所起者九,誅大臣五,舉處士六,而邦大治。舉兵誅齊,敗之徐州,勝晉于河雍,合諸侯于宋,遂霸天下。
攻趙前夕,正是要再次一整內政的時機,只要秦國內部不亂,那么,趙國之內,就算有再強的力量,也不可能對抗秦國。
如今閑適月余,接下來怕是會繼續如此,待明歲攻趙之時,國府上下,怕是要有一場不小的整頓了。
或許昌平君也看出來了,或許尉繚子也看出來了,或許李斯也看出來了,卻沒有說出來,畢竟人臣之道,豈可一語而中地。
“哈哈,武真侯所言甚是。”
點到即止,昌平君亦是有些感慨。
自己呆在大王身邊十多年,對于大王的性情自然了解不少,若言大王是貪圖享樂之人,貪圖女色之人,絕對不可能。
就算是最為寵愛的麗夫人,當年也只是短暫的留宿,后來也只是前半夜留宿,后半夜獨處政事,近來懈怠政務,一開始也有些不了解。
后來自己細細一想,大業未成,大王不會如此。
若是不是表面所見到那般,那么,一切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