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國,每一郡城都有官府建立的行館,這個地方平時為商客能提供食宿,若有官員到訪郡城皆是安排在行館當中。這兩天云蒙郡城的行館中,小二臉上都笑開了話,雖然個把月前來了個刁鉆的大官每天都尋他的晦氣,可這兩日店里突然間就多了許多商客將行館都住了個滿滿當當,也把小二心里的委屈沖淡了。
原本到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行館生意最為冷清的時候,本就接近過年,大大小小的商客都趕回家準備過個團圓年了,但不知道今年這是怎的,這些外地客商似乎都不著急回家。現在不僅是行館熱鬧了,連帶著行館周圍的幾個街道也都熱鬧起來,不少本地的商販都來這里做起了生意,期望能夠在年前再掙上一筆過個舒坦的年。這行館生意一好,掌故的說不定年末就多發幾兩銀子過節,所以小二哥也是滿心歡喜的忙活著,連帶著對李富貴也是殷勤了不少。
不過這兩天也是有著奇怪的事情,這怪事之一呢就是這位李大人,前面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都是窩在他那天子一號房里,如今可是轉了性了,每天時不時的就去門口晃悠一圈,只是每次出門的時候都像死了爹娘一樣,回來的時候比風都還跑的快。怪事之二呢就是這天字二號房的可能,整個人就跟啞巴沒什么區別,冷冰冰的,除了住店時要了房間號和每天每頓點一碗蔥油拌面就一句話也不說。事雖怪但小二也沒有多想,安心的招呼著眾人。
這天早上,夜一帶著吵鬧著要出來玩的素心來到了這行館之前,一是因為現在這里是整個郡城里最熱鬧也是小玩意最多的地方,二是他也想就近來觀察一下地點并且確認一下目標。說來也是奇怪,夜部如此隱秘而巨大的組織居然每次提供任務時都不提供目標的長相,其他信息倒是面面俱到,可能也是想要考驗組織殺手的本領和耐性吧,但夜一對這也是怨言頗多,每次任務都不是花時間在暗殺上面了,都是在確認目標身上了,但妙樓不給信息他也只能親自查證了。
素心在街邊小攤上左顧右盼好不開心,有好些鄉里人手工制作的小玩意深得她的喜歡,夜一見她高興也就統統買了下來,反正他現在也不缺這些小錢,任由素心在那里開心的逛著,他仔細的打量著周圍的建筑和人群。雖然同在一個郡城之中,夜一卻很少來行館,郡城本身就極大,而行館又在西北角,他平時都在家附近的街上行走從未來過這里,所以他必須要好好了解一下。周圍的建筑樣式倒都是云蒙郡的地方特色,和他住的那里沒有太大區別,都是飛檐極多的造型能夠很好的隱藏身影,而街上的攤販到了城門關閉時都會離開,所以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確定好這些,夜一現在就只差目標確認了。
就在這里,他看見行館走出來一個很是特別的人,這人尖嘴猴腮,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狗頭軍師,這人臉色蒼白的有些不像話,出門的速度那真是慢的讓人發指,比八十歲的老頭老太都還墨跡,兩條腿更是打著擺子。看著這人,夜一心里想不會就是倒霉鬼吧,怎么感覺他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呢,夜一心里立馬起了個心眼,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要小心些了。
“李大人,您出來透氣啦,小的給您準備些點心茶水您坐下來慢慢享用?”小二正好從廚房里出來,看見門口的李富貴頓時跑上來點頭哈腰。“滾!”李富貴心里那個怒啊!你們這群人都巴不得老子早點死啊,老子求神拜佛不想出門,你倒好讓大人我就杵在外面等人砍么。小二不知道李富貴的遭遇,觸了霉頭灰溜溜的走了。李富貴就這么如同木頭樁子一樣立在行館大門口半步地方,雖然寒冬已來他卻滿頭大汗,身上如同洗過澡一般。一炷香時間剛過,他轉身一頓瘋跑眨眼就消失在行館里,哪里還有剛出門時的慫樣。
夜一已經確認這人就是李富貴,那種性格秉性是偽裝不出來,可是他這一驚一乍的到底是在弄什么幺蛾子,夜一也是摸不清門路了。“夜一哥哥,快來啊,這個草編的小狗好好玩啊!你也過來看看嘛!”素心歡快的聲音換回了夜一的沉思,夜一只能趕忙去到素心身邊,不管怎么樣先不忙行動,今晚去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李富貴的行為不僅讓夜一摸不著頭腦,更讓周圍很多人咬牙切齒充滿了無奈,誰知道大殿下怎么想得派了這貨來做誘餌,這不擺明了讓對方知道事情有詐嘛!可他們又哪里知道,大殿下唯利是圖,這李富貴是身邊最沒用處的人,但當年有過大功并且從小陪伴因此沒有辦法明著除了他,正好借這次機會看看能不能做掉他,如果他命大那就以后再找機會就是了,其心之毒可見一斑。
陪著素心逛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午時都過來,夜一才拉著不情不愿的素心回了木雕店,心里一陣感嘆女人這種物種真是可怕,逛街永遠是精神百倍、不知饑餓的!等素心回藥廬休息后,他也開始著手準備晚上需要的東西了。
戌正時分,夜一離開家,此時大街上已經冷冷清清沒有了行人,大伙都回家暖和去了,因此他稍稍掩飾身影便飛速向行館趕去。此時的行館之外也是冷清至極,小二在大廳油燈的映照下有些昏昏欲睡,一陣冷冽的風好像從窗戶門縫灌了進來,小二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又開始打起瞌睡,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隨著他的呼吸鉆進了他的身體,小二整個仿佛都帶著滿足的笑意,情形有些詭異。夜一的身影從小二身后冒了出來,他穿著標準的夜行衣,臉上的面罩更是夢的一絲不茍,他不能不小心啊,剛剛他使用了從素心那里拿來的幻心草,據素心說這草點燃之后帶有奇異的花香,能夠讓你迷失神智能夠輕易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這人事后還不會記得,只會認為自己睡著了。
夜一在小二身邊輕聲問到:“李富貴住在哪個房間?”小二帶著淡淡笑意答到:“天字一號房。”夜一心里微微松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使用幻心草并不肯定能夠有作用,現在一切很順便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夜一將小二扛在肩上去到柴房邊小屋將他放了下來,他知道一般酒樓里的小二都住在這種地方,打量了小二一番看他身材與自己相似便將小二身上的棉衣棉褲扒下來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給小二蓋上被子后就出門去了后院的廚房。他從正冒著熱氣的銅壺里倒了一盆熱火,又轉身摸了一把煙灰在自己臉上之后就端著盆子去了天字一號房。
李富貴正在房間里咒罵這寒冷的鬼天氣,就聽見有人在門外說到:“李大人,這天寒地凍的,我給您準備了一盆熱水泡腳暖身子,我給您端進來?”李富貴一聽開心的不得了,趕忙叫到:“快端進來,都快凍死大人我了,還算你小子機靈,伺候好了本大人好處少不你的。”打扮成小二的夜一低眉順眼的端著熱水進了屋里,還不停的應承著。李富貴本來就沒正眼看過店小二,加上夜一臉上還花里胡哨到處都是煙灰,更沒有讓李富貴起疑。
夜一進屋將熱水擺在李富貴腳下就低頭站在了一旁,眼珠去不停亂轉四處觀察著,可這屋里就李富貴一人也沒見的什么異樣,那白天李富貴的舉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夜一心里的困惑更深了,可現在正是個絕佳的機會,李富貴本身就沒有防備“店小二”,正背著他滿臉舒爽的泡著腳,夜一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動手時,突然渾身一緊又立刻放松了。
剛剛有一股強烈的殺氣直直的傳進了屋里,但對象卻是正在享受的李富貴,夜一正一籌莫展,這個不知來路的殺手,正好可以幫他試試這攤到混不混的水,讓這背后的主謀也出來亮亮相才對。
殺氣剛過,夜一就聽見一聲房間木壁被劈碎的聲音,他大叫一聲就抱頭蹲地險之又險地躲開了背后的攻擊,他是躲過了可那道攻擊卻毫不停歇的攻向了李富貴。
“何妨鼠輩,敢到這里來撒野,看來你還是忍不住出手了!”就在攻擊要將李富貴就地斃命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行館,一把寬背大刀接住了攻擊。李富貴正在愣神仿佛突然想起來什么,猶如受驚的兔子一樣大叫一聲就抱頭縮到了桌子底下。
夜一偷偷抬起頭瞄了一眼,就看見屋子多了四五個人都是先天中后期高手,他心里一陣狂駭難道這些人都是準備對付自己又或者對付那人的,這陣容真是強盛過頭了,他只認為還沒有那么大的面子。
偷偷挪了挪身子,他把目光又瞟向了屋外院子,此刻,院子里燈火通明四周都站滿了人,連四周房頂屋檐上都是人,這足足三十幾號人一半都是先天啊,我滴乖乖啊這是那股勢力啊!夜一砸了咂舌,滿是好奇。而院子中央一個身穿白色素袍,手中拿著一把黑柄環首刀的青年正冷冷的站在那里,可見剛剛的攻擊就是他發出的,看樣子也是一個先天中期或者后期的高手。
看著這人,屋里那四五個人明顯愣住了,一個人沒頭沒尾的問了句:“這人好像不是吧?”“是不像,和之前的描述不一樣啊?”“管他那么多,直接殺了就是!”“不行,還是問個清楚再做決定!”“那就先問問再說吧。”屋里幾人一番交流之后便從房間裂縫走了出去。
夜一也是被這幾人的話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先聽聽幾人的話再說。“閣下,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何突下殺手?”有人向持刀青年問到。“你們是他派來的?”青年沒有答話反問了一句,整個語氣比這冬天的風還冷還生硬。“小子,別給臉不要臉,老子等人再次等個仇家辦事,你識相的快點離開,否則老子的刀可不認人!”一個脾氣暴躁的老者盛氣凌人的說到。“你們不是?”青年還不理他們,只是目光帶著深深的恨意盯著屋里。屋里的夜一正聽得認真,突然發現李富貴不知道什么爬了出來,悄悄來到他身邊,對他說到:“小兄弟,你帶我逃出去,我給你百兩,不,千兩黃金已做感謝,這可是你一輩子都掙不到的啊。”李富貴的話無意間讓夜一認為這個青年是來殺李富貴的,而這些人只是在這里等仇家出現不想讓人壞了他們的大事吧,這一番誤導差點要了夜一的小命,他哪里知道這些人的仇家就是他啊!
“好啊,我送你去個最安全的地方。”夜一笑瞇瞇的說到。“好好!小兄弟大恩……”李富貴興奮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胸口一涼,一柄短劍就刺了他一個透心!輕輕放下李富貴的尸首,夜一便想悄悄離開,耳邊卻傳來一陣大喝:“兀那小子,你他媽的就在老子們眼皮底下啊!兄弟們,這小子在這里!大殿下給的誘餌也給他弄死了!”脾氣最暴躁的人正因看不到李富貴的人目光四處尋找中,就看見夜一的短劍從李富貴的身體里拔出來,頓時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