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家都不說,我們用這些錢建造更漂亮的木樓,改善生活,添置家具。家人知道這些錢是哪兒來的,可是大家都裝著隱藏自己的內心,彼此傻傻的笑。這些笑里,一半是淚水,一半是刀子。”
“可是我沒有后悔,所有人在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繁華之后便不愿讓自己荒蕪,不愿讓自己尤其是自己的下一代繼續成為這個車輪的一部分,一代一代滾滾前行,一代一代用淚水和替代笑容。“
“我們兩個在當地買了房,還有了點小積蓄,過幾年也許做點小生意,或者開個雜貨鋪,把我們兒女撫養長大。他們不會再繼續我們的宿命,也許他們仍然會比當地的孩子他們走慢了一點,但這種距離已不是天塹,不是鴻溝。”
韓露說得動情,張慕和四個女孩子聽得肅然動容,劉強用手心扣著韓露的手心,眼神無盡的溫柔。
張慕突然想到自己同樣曾經做著最低賤、危險最大、最沒有前途和希望的工作,如果不是因為某個機會,自己和韓露不會有什么區別。
他道歉道:“對不起!”
韓露搖搖頭:“沒有對不起,我們相信自己未來的時候,沒有人能傷害到我們。”
氣氛有些壓抑,夏青便試著調節氣氛。她的溝通能力強,又對民族文化十分熟悉,于是不停的問關于苗寨風俗的事,比如生苗、熟苗,又比如說到對歌、攔門酒。
韓露一一作答,又說了一些苗家的小故事,只聽得幾個女的咋舌不已。說著說著就說到蘆笙,韓露道:“我們寨子里面有一座最大的蘆笙,有四五米高,遠遠超過一般的苗樂。”
夏青是民族樂器愛好者,一聽就來了興趣,想要見識一番,李小午和兩個妹妹也想看熱鬧,只有張慕未置可否。
韓露推了推劉強道:“你陪他們去看樂器,我還想向張總打聽一個人。”
張慕心知韓露其實想說幻雪的事,他對李小午四人點點頭道:“嗯,我們聊聊我以前的一個領導。”
李小午從心眼里不信,但她也相信張慕和韓露不會有什么,所以只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跟著一群人去了。
果然,幾人一走,韓露就開始問張慕:“后來你遇到了小雨沒有?”
張慕茫然地搖了搖頭。
韓露道:“我們也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她和所有人幾乎不熟,只是有一個老鄉在跟我們一起上班,所以才熟識了。不過她也只在周五六日才全上鐘,也不出臺,所以她是學生的話,雖然大家都沒當真,潛意識卻是信的,畢竟她太不同了。”
張慕點點頭:“我說話你聽了別生氣,我總是覺得小雨不應該是屬于那種亂亂的地方。”
韓露撲哧一笑:“你說話也不用那么客氣,那種地方本就是烏煙瘴氣,龍蛇混雜,男人是來那里尋歡和買醉的。一個尋,一個買,道盡了所有我們與客人之間的相互關系。”
“那里是個大染缸,投進去了,想再干干凈凈撈出來,幾乎沒有可能。”韓露指了指寨子:“跟我一起從寨子里出去的,有十幾個女孩子,一開始都是良善、美好而簡單的,想賺點錢就結束。”
“但現實給予她們的從來都沒有簡單,吸毒、墮胎、擔保、高利貸,沒幾個人能簡簡單單過下去。不出臺時沒賺到錢,出臺以后依然沒賺到錢,像我這樣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