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憐憫,是心疼,而且,你信命嗎?”
心疼?張全心頭一震,望了望小麂的水眸,心間涌出一股暖意:“起初我不信,現如今我不信都不行了,一切似乎都是陰差陽錯,但是一切又像是命中注定。”
“我不信命,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命是一天天活出來的。倘若行善命運不會改變,那為何行善,倘若作不作惡最后的命運都是初來這世上時定的那樣,那因果報應是怎么來的?難道行善或作惡只是定了來世的光景嗎?可是有沒有來世誰又知道呢!人們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便是來根據每個人的努力和善心來改變出生時的命運的,我相信,事在人為!”
“可有的事情一旦發生了,便再也不會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樣我也不關心,最重要的東西都沒了,其他的便都是不重要的,得與不得又有多大干系......”
小麂心頭一疼,是啊,有的東西沒了就是沒了,以后過得再好,也是沒了,不是所有的傷痛都能隨著時間推移而消化,否則‘歷久彌新’一詞是怎么來的?今日承受的一切都是當初那一刻造成的后果,如今的每一日都活在往日的陰影里,說不在乎,那是騙人騙己,只不過是努力活著罷了:“生活里沒有光,就努力在心里留一處光吧,騙騙自己也好,希望有一天真的能看到光......”小麂說話的聲音很輕,沒了底氣的話音像在給自己打氣。
“我也曾騙了自己一段時日,可是,如今騙不過去了......”張全說完又側首望了一眼小麂。
張全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撕破小麂心里放著傷痛的那個盒子,隨著盒子蓋子一開一合,心里的陰霾也帶到了臉上,眼里的光消失了,只剩了落寞,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留下的從未有過的深沉,只是片刻,小麂便趕緊斷了思緒,蓋上盒子,不敢再細想,抬頭看看菜畦里的紅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回到這個現實的世界。
張全看出了小麂的落寞,便道:“不過以后的日子誰知道呢?命運有壞的轉折便有好的轉折,我們從未做過壞事,老天不會虧待我們的,沒準哪日我們也會慶幸老天的這個安排呢!”
小麂抬頭望了一眼滿天繁星,眼里又有了光:“是,光是照到每個人身上的,他不可能那么偏心,單單忘了我們!”
張全道:“剛剛你說命運,那你我二人呢?因為你偷了我的紅薯我們才相識,這是命運嗎?”
“那是緣分,算不得命運。”
緣分?張全有些不合時宜的心動。
張全還未細細品味便被小麂打斷,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張全忽然眼神有些飄忽:“以后我們是不是就見不到了。”
“我也不確定,不過,明年紅薯熟的時候我肯定還會來!”小麂笑著道。
張全沉吟片刻,道:“明年開春我再種些西紅柿?黃瓜?你喜歡吃什么?”
“西紅柿吧!”
張全想了想又道:“這樣吧,這一塊兒種些甜瓜,這一塊兒種些黃瓜,這一塊兒種再種些西紅柿,這一大塊兒種紅薯,可好?”
“嗯,好啊,這樣就有好多東西吃了。”
“倘若你再去膳房偷吃的,記著分散些拿,每個盤子里拿一個,別把一個盤子都拿空,倘若引起他們警覺,晚上去抓賊就不好了。”
小麂忽然想起自己偷紅薯了,從一個角落開始挨著偷,往外擴散了一大片,那一片被她偷的光禿禿的。
“嗯,我知道了!”小麂笑了笑,起身拿了幾個紅薯便離開了。
張全也沒有什么理由再留她了,不過,甜瓜四月底熟,黃瓜五月熟,西紅柿六月七月熟,紅薯八月九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