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垂下眼,他想起齊平周曾經和自己說過的有關于書房的線索,不由得進書房逛了一圈。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書屋,墻上沒有幾本書籍,那些書籍一掃書名就知道是心靈雞湯,林生便沒有翻開。
墻邊有一張軟皮沙發,估計是用來看書休息的。距離沙發一米的地方,有一張單獨的棕色橡木桌,林生拿起桌面上的一張相框。
這是劉奶奶和她女兒的合照,兩人好像是在附近拍的,身后是蘆葦群,兩人的衣裙隨風飄揚,臉上是幸福的微笑。
下一秒,照片里突然躥出屬于蘆葦里面的小蟲,它們以雷電之速往林生手腕上爬......
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齊平周大步往白云聚成的道路上走著,他的裝扮不知什么時候變了,一襲黑衣,遮半臉的面具,面具下的表情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但那雙眼睛卻藏著極淺的怒意。
道路的盡頭,只有一個骨骼纖秀的男人,一身白袍,像是戲文里面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少爺。
他轉過身來,面容蒼白得可怕,仿佛覆了一層白雪,有一種沒有情緒的味道,要不是嘴唇和眼睛罕見地點了其余的顏色,他簡直可以和周遭的景象糅合在一塊。
旁邊慢騰騰走來一只短腿的小光環,它低著頭,光環上的光線給男人的臉照了一點金黃色,恍若陽光在雪地上的反光。
“天使大人,齊大人來了。”
天使看也不看它,“我還沒有瞎,趕緊滾不然我把你頭上的金黃色染成屎黃。”
預備在旁邊看戲的光環試探失敗,它小聲“哦”了一句,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微風浮動,白云輕飄飄地聚成一張有刻紋的靠椅,天使直接往后一揚,半躺在座椅上,翹起的二郎腿遮在雪白的袍衣下。
“你每次見我,都要穿我最討厭的顏色。”天使按了按鼻梁,似不忍直視一樣低下眼睫。
齊平周輕哼一聲,“這算是對你的特殊禮儀了。”
他停在距離天使五米遠的地方,也不嫌說話不費勁,像是再往前一步就忍受不了前面病懨懨的白發人一樣。
兩人見面總是要這樣互相傷害一波,程度和外人握手問好的禮儀一樣不可或缺。
天使擺了擺手,忍無可忍地揮手在他們中間豎起一道屏障。
齊平周也不想忍,他不耐煩地說:“天使大人,你要是和一個小姑娘一樣,這面也沒必要見。”
天使微嘆了一口氣,在外人聯想起來就像是美人傷愁,忍不住心生憐愛之意。在齊平周看來,就像是一個病人奄奄一息,恨不得補一掌給他個痛快。
“我和你三年前就不打算合作了,你突然決定加入我也同意了,但改變規則是不是有點過了。”天使的語氣不咸不談,乍一聽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像在跟一個人和聲細語地商量,“當時你和光環說的是去控場,控場用得著把齊千沅改成齊平周嗎,一個控場的NPC,叫什么名字不一樣。”
“叫什么我沒意見,為什么加入玩家隊伍,給予線索,還解掉陷阱。”天使的語氣變得冷了,言語里柔軟的雪粒正緩緩結成冰劍。
不過齊千沅向來是不怕他的,“我之前說過我要保一個人,我記得你曾答應過了吧。“
“保的人不是都平安離開了嗎?“
齊千沅一頓,突然一腳將雪白的屏障踢散、語氣第一次降得很冷,“少給我玩這些文字游戲,你敢說林生不是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放進來,轉頭又在蘆葦群里面威脅我,如果我不來,你還能在游戲里現身嗎。”
天使微微一笑,那雙眸子里的冰雪如同遇到春水,就地化成片片漣漪,“游戲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你破例,我已經放掉他一次了。”
齊千沅突然往前一步,“我記得你放掉另一個人,可不止一次。”
天使愣住了,他的臉色本來就平靜,現在好比白色的雕像,不過一息之間,天使又恢復自然了,像根本沒有出現什么破綻。
“其他人都可以放,林生不能放,他的體質很特殊,想必你也發現了。”
齊千沅盯著他看了良久,用告知的語氣平靜道:“我偏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