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龜？那不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嗎？”曾經有野史外傳上記載，那是可以借助水汽遨游云端的大型海獸，身量可以長到容納整個天元大陸。
“時間久了，什么都會成傳說。”九音輕聲道，“那對于鮫人，只是日常喂養的寵物而已。”
那個時候無妄城比現在大個幾十倍，其重量由數十只云龜一齊分擔。為了讓它們安穩的馱著整片無妄城，鮫人需要每日向其投食大量的生肉。
后來天地之間的混元之力分為清濁，上者為清化為靈氣，下者為濁成為魔氣。靈魔分割最開始從深海中進行，導致最為懵懂的海族也能趁著那場變革開始修煉，時間累積，陸續生出與鮫族相匹敵的靈智。
越聰明的妖獸越具有求生的意愿。
曾經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深海鮫人不再勢不可擋。其他海族的反抗導致無妄城得到的食物再也喂不飽眾多云龜。起先族內長老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它們將注意力依舊停在選擇更為純正的鮫人血統為繼承人上，直到大量云龜不堪饑餓咬斷枷鎖自主離開覓食，它們才開了個緊急會議，提議將剩下的云龜與無妄城干脆禁錮在一處。
那段時間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也是因為投食工作不順利被云龜當做食物一并吞下去。但是一個生活在海族群里頭沒有地位的低階水鳥，她的生死誰會在意？就連自己如今想起來，胸腔里只有淡淡的遺憾而已。
然而禁錮在一處的做法不能緩解無妄城逐漸崩潰的事實，被鐵鎖貫穿身體的云龜們以一種難以理解的速度死亡，直到剩下最后一只。而剩下的最后一只，在什么時候拒絕進食沒有人記得清，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它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深海里頭不能進食的妖獸會有如何的命運？
但是這依舊不是鮫人一族拋棄無妄城的最終原因。
九音的目光凝在一處。
李薛蘿順著它的目光一齊落在無妄城最高的建筑上，那上頭籠在西南方的烏云下，有一掛瀑布從其中飛奔而下，瀑布落地成河，河水湍急，從城內浩浩蕩蕩沖出來，穿過城門，將這片金碧輝煌的城池包圍起來。
“...只要那道傷口再撕開些，涌進來的海水漲到與這臺階平行，上空的禁制就會失靈，到時候這城池之外的所有土地，包括你我也會...”它說著，惡作劇的攢成一個拳頭，臉上扯開一抹頑劣的笑容。
成功見到李薛蘿臉色發青，它這才悠悠繼而道：“你沒有聽錯，我們就在無妄海最深處的海底縫隙中，這頭頂四周，是成千上萬噸的海水...”
果真又是個要命題！
李薛蘿微微點頭，想要在儲物袋里摸出什么，最后捏出一包凝神的藥劑在才略微心安些。
九音見到她這幅模樣，又是輕輕笑了下，這才舉步步入無妄城池。
城門口大開，迎面是個偌大的廣場，兩人須得穿過廣場才能到達最后的王宮。
兩邊的房子并無什么值得探索的，千萬年前的鮫族，似乎維持著和普通人類一樣的生活：屋內燃著燈燭，火爐咕嚕嚕的煮著紅肉，街道上還有買賣日常生活用品的小攤。若非隨處可見的頭顱大小的粉色珍珠以及和樹木大小的血色瑪瑙，李薛蘿都要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海邊城邦。
經過廣場中間，她看到矗立在中心的一個碩大的雕塑，忍不住停下腳步。
這雕塑和之前山體甬道上看到的一樣，人身魚尾，只是更加的高大，懷里同樣抱著一根長矛。
不過相比之前那個鮫人尸骸，這石頭做的雕塑顯得極為靈動，便連尾巴上的一點點漸變色魚鱗也是鮮亮的胭脂紅色，眼睛部分點綴了罕見的玉石，保持時時凝視下方的感覺。
這顯然是個女性鮫人，她長得格外美麗，胸部隆起，身上穿著黃金鎧甲，鱗片隨著尾巴一直蔓延到后背。她頭頂上戴著王冠，低垂著眼皮，長長的睫毛上凝聚的水珠在細風中微微顫抖，這神韻令其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破開玉石從其中走出來伸個懶腰似的。
九音跟著看了一眼道：“她叫棉姬。三百歲繼位，是鮫族最年輕的君主。不過...”它頓了頓，神情中顯露十足的厭惡，“也是最蠢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