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氣當中,有一個人,四肢都系著長長的鎖鏈。
單看一側側臉極其秀氣,還以為是哪個課堂上逃學出來的懵懂學子。然而另外一側臉上卻是描滿了黑色的紋路,像是被誰畫上恐怖的刺青。
這種紋路顯示他罪人的身份。
察覺到有人,他迫不及待的起身想說些什么。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身下的巖洞突然升騰起來一團火焰。
李薛蘿驀然一驚,本能想要出手,卻被九音扼住手腕。
“看著吧。”這幅場面它看了許多年,如今看到,一點兒都不覺得殘忍,反而覺得有趣,嘴角邊忍不住扯起幾分入迷的微笑。只是配上他依舊在流淚的模樣,終究有些詭異。
李薛蘿的恐懼大過驚訝,目光再次投向山口,又見幾團火焰從地底縫隙中冒出來。
那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逐漸從男子腳下順著他的衣袍蔓延上去。那人跪下來,開始滿地打滾,喉中發出非人的慘叫聲。
李薛蘿看得難受,忍不住背過臉去。
這個過程持續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直到那人以及他身上的衣服逐漸被燒成黑炭,慘叫聲也開始逐漸低迷下去。
然而那人并沒有死,下一瞬間,火焰完全退去,一股清泉從天而降澆灌在那人身上。
清泉沐浴中,已然面目全非的身體和衣服逐漸恢復原狀,便是那人被烈火燒得干癟的眼珠子也跟著圓潤飽滿起來,滿眼眶中的顫抖。
最終這人完好無損的爬起來,只是臉上還殘留著因為焚燒而痛苦扭曲的猙獰。
九音已然滿足,這才止住眼淚,轉過身對李薛蘿道:“走吧。”
然而那人卻是抬起頭喊道:“是你對嗎?”
他的聲音非常的黯啞,每個字都像是在砂紙上摩擦。日日被灼熱熏烤,他的嗓子跟不上恢復速度。
九音卻像是沒有聽到。
那人有些急切,迫不及待追了幾步,手腳上的鎖鏈晃蕩作響:“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他說著跪下來拼命的磕頭,神情中已然有瘋癲的癥狀。
試問任何血肉之軀日日夜夜遭受這類的折磨,誰還會保持足夠的鎮定和理智?
九音側過頭,這才止住腳步:“你現在后悔了?”
“后悔,我已經后悔。我知錯了,我知錯了。”那人痛哭流涕,額頭間已然鮮血淋漓。但是他自己卻渾然不知,繼續磕頭求饒,“求你了,別在折磨我了好不好?”
九音依舊不為所動。
那人痛哭流涕,聲音悲切:“我罪大惡極,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為過。但是棉姬她...她是自愿,當初那件事,你不能全怪我...”
“你說什么!”九音的臉色瞬間低沉下來。
他一下子閃到對方面前,緊緊的皺起臉。
那人兀自碎碎念,口齒不清,顯得非常痛苦:“...不能全怪我,是棉姬自愿的...她那時已經受了傷...冥幽谷的寒氣太重...滲透到她的肺腑...她活不久了。她原本就...失去丈夫,接著失去孩兒,她本來就不想活了...”
“...你在說什么?”九音忍不住湊近點。
那人口中喃喃,吐詞越發模糊不清。
就在九音低下頭蹲下身和他齊平,他猛地跳起來將其撲倒在地,緊接著他一把扼住九音的臉,神情重新變得猙獰:“...她不想活了...我卻想活下去...我給了她生命,給了她至純的鮫人血統...她最后還給我原本天經地義...你憑什么懲罰我,你這個弒父的畜生,你可知道我等了這天有多久...我既不得自由,你也別想好活...你知道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這張和你母親一樣丑陋的臉,我心里有多惡心!”
這人說著一拳打下去,九音來不及躲閃,嘴角頓時溢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