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的道路經過河間地邊界,不過戰場在河間地另外一個方向,倒也沒什么危險可言。
只是這一路上卻沒少碰見從河間地逃難而來的難民。
難民們有的拖家帶口、有的獨身而行,形象普遍邋遢,面黃肌瘦,且一個個神色充滿了對陌生人的警惕,不論男女老少,全都隨身攜帶著石頭或者樹枝一類的簡陋武器。
出使隊伍路過,或者說隊伍當中裝著大量補給的馬車路過時,吸引了無數覬覦與貪婪注視,更是有幾次被眾多難民尾隨的情況發生。
不過這不算是什么麻煩,隨行騎士們自然就能將他們打發掉。
總的來說,這些都是因戰爭而家破人亡的可憐人,不過比他們更可憐卻也不少。比如說根本沒有機會逃過來的那些人,也比如路邊隨處可見的諸多死尸。
或患病或因饑餓走不動路的人們在這一路上似乎隨處可見,他們大多癱倒在道路兩側,有的已經死去,尸體發臭腐爛,有的尚未身死,但同樣身有膿瘡爛口,雙眼無神瞪著天空等待死亡,有的則虛弱喘息著,面對路過的隊伍表情渴望或者祈求。
老人、婦女、孩子……
很少見到青壯男人,就算是能夠繼續趕路的難民當中也很少見到,顯然在河間地時,青壯勞力就已經被軍隊強制征召了。
“在你們這些王公貴族的權力游戲里面,永遠是無辜的人受苦最多。”馬車內,光頭太監瓦里斯的聲音很柔和,只是其中難掩譏諷。
“不是你們,是我們。”藍禮糾正他的話,目光卻很難從車窗外某處情況上脫離——
那是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身上穿著充滿補丁衣物的母親站在那里,緊緊抱著她三四歲孩子的枯瘦尸體,雙目無神,一動不動地模樣看起來和死尸真的沒什么區別。
直到馬車走遠,再也望不見之后,藍禮才收回視線,并且皺眉。
人間處處是慘劇。
這是他這一路上得出的結論。
戰爭破壞了原本穩定的社會秩序,讓無數人家破人亡,饑荒、疾病、瘟疫、強盜匪類……各種災難不斷降臨,貴族階級對此感觸不深,但尋常民眾卻成了直接受害者。
藍禮對此感覺更是復雜,縱然只是一個引子,縱然沒人知曉,可這卻無法掩蓋此次戰爭完全是因他而起。
“的確是我們。”
對面的瓦里斯并沒有察覺到藍禮此時心不在焉,或者說這位光頭太監本人眼下可能也很難受,語氣悵然面色恍惚,明顯不在狀態。
“有時候我會想,做這些又是為了什么?”瓦里斯的話有些沒頭沒尾。藍禮沒理會他,而是皺眉思索著。
也許我應該做些什么?
正當他如此想著之際,后方隊伍當中突然傳來一陣陣騷動,打斷了藍禮的思緒。
探頭看去,他并沒有看到具體情況,不過騷亂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才剛剛被聽到,就有騎士策馬而來,開口朝他匯報情況。
“有個仆人發了瘋,打傷了幾個人。”
“發瘋?”藍禮聞言挑了挑眉。
“是的,大人,發瘋,不過他只是打傷了我們幾個人,然后就跑了,沒有造成多少損失。”騎士皺眉回答,“他的力氣很大。”
這似乎只是一場不起眼的意外,只是藍禮卻很重視,甚至仔走下馬車親自去探查。
然后他就在一輛無棚貨車上見到了自己懷疑的東西——
一個鎖頭被撬開了的箱子。
藍禮因此皺眉。
自打當上法務大臣后,他就很少有空閑在理會其他事情了,但卻始終沒有忘記許多情況。
比如說眼前這個箱子。
早年被特殊“異化”,始終跟在屁股后無法擺脫,內部的玩具全都變成了血淋淋的人體器官,旁人見了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