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線艱難運作吱吱聲,風扇呼呼聲,機器轟轟聲聲音,臨近工廠路上車子喇叭聲,這些聲音匯成一起在悶熱的夏天像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我坐在流水線最后位置,產品到我這里打包,就出流水線了。
工廠淡季,流水線開慢吞吞的,慢的讓人困,最喜歡沒有事情做的工廠了,我此前進的一個鞋廠太累了。我初中畢業就從農村出來打工,被香港片影響,以為來沿海城市打工就是和香港片的女主角一樣,用摩絲把劉海弄高聳M型,三點一刻喝下午茶,每天上班就收鮮花下班就是四大天王談戀愛,家里父母讓我繼續讀書,我覺得是浪費發財時間,成績又不好,長得又美,誰會讀書?17歲黑黢黢的我懷抱發財夢一個人在跑來領導人畫了一個圈的地方闖蕩,然后進了一個鞋廠,差不多算黑廠,整天睡不飽,吃不好,天天被罵狗血淋頭,感覺自己在家時撿柴,打豬草,手腳麻利,出來工廠上班,怎么那么笨手笨腳?來廣東上班幾個月讓我知道廣東不是遍地黃金撿,也沒有四大天王可以談戀愛,只有加班和上班,在熬了幾個月后,和湖南老鄉海虹,兩個人放棄壓在工廠的一個月工資,逃離鞋廠,經她表哥周旋和打點,千辛萬苦才進到現在的電子廠。
國豐電子廠香港老板,工廠生產小家電,員工三百多人,以廣西和湖南人為主,從保安室進來,是兩棟三層大樓,左邊大樓是辦公室和成品生產線,右邊注塑模具和包裝,后邊是男女兩棟宿舍,和大食堂,公司建筑都是新的,干干凈凈,看著就賞心悅目。我和海虹分配在右邊大樓三樓包裝部,包裝部除了幾個搬重物以外的,都是女孩子,我負責打包,海虹負責產品檢查,來了一個月后基本熟悉周圍環境,把工作崗位前后左右的都混成朋友,硬是我拉長廣西美女混成姐姐,混得風生水起,時常和工位上的左鄰右舍談論人生,自從進國豐廠可以吃飽后,我就想要睡飽,看著流水線上離我遙遠的電水壺,眼睛直發酸,困的眼睛睜不開,就和我前面的大眼睛廣西女孩超超說:“我太困了,睡一下,等一下王八蛋來了叫醒我”國豐廠所有部門主管,我們普通員工背地都統稱他們【王八蛋】
她說:“OK”我感覺廣東和廣西女孩子比較時尚她們會說白話還喜歡說英文,就算只會一個OK,一天也是要用許多次的。
我就像以前讀書那樣,用幾個包裝盒豎起來圍成一個偽裝圈,把頭埋圈中間,趴在包裝盒上睡著了。
睡夢中突然驚醒,情況不對,感覺自己后面有人,馬上假裝自己是清醒的,在工廠上班,偷懶睡覺要警覺性很高,不能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要立刻以全新有活力的面貌投入到工作中,只是幾個卡流水線末端一直在翻騰的電水壺在出賣著我。
我背后傳了粵味普通話:“以后睡覺不要墊著包裝盒睡覺會把包裝盒弄臟”
隨后我看到從我后面走出來一大群公司的主要領導人,跟著一個黑胖子,矮不拉幾的,頂著一個大肚子,穿著白體恤背帶褲,發量驚人,頭頂頭發還燙了,怪模怪樣又派頭十足。我心想:哦靠,這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