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光皎潔,弗洛里和伊娃再次相約古塔,伊娃和昨天一樣,披著斗篷,帶來了一籃子的面包和熱牛奶,隨之而來的,還有許多小貓,或者是說這里原本就是它們的家。弗洛里發現,每一只小貓的尾巴上,都有釘子釘過的痕跡,看著弗洛里收斂著驚奇,伊娃告訴他:
“這些都是多年以前,凱索伊特娜的小貓,她帶來了一個由活貓組成的樂器。先挑選音色純正的貓,將它們按音調高低的順序放在籠子內,再把它們的尾巴固定在琴的鍵盤之下。當演奏者敲擊琴鍵時,機械裝置就會將銳利的長釘打進貓的尾巴,使得它們發出悲慘的哀鳴聲。她說,她的琴聲可以治療精神類疾病”
窗外的陽光透過塔樓內的玻璃,照射在這架倒地的琴上,溫暖而歲月靜好的樣子,常常讓人忽視了它曾經有過的殘忍與血腥。弗洛里看著那架“貓琴”,她由改造過的克拉維卡琴和一群貓構成,看起來像一個衣著古板的吉普賽老婦人,走到琴的后面,果然如伊娃所說,是一排閃爍著寒光的釘子。想象著這群曾經被綁在琴上的貓,被迫進行著這樣殘忍可怖的演奏,弗洛里不免皺眉,他上前仔細看看這架罪惡之琴,發出了感嘆:
“治療疾病這種事,簡直—”
“恐怖至極。”
伊娃平靜接下了弗洛里的后半句話,聲音里似乎帶著如水的悲傷。
“伊娃小姐,你去過倫敦嗎?”
伊娃搖搖頭,勉強一笑,
“我自打出生以來,就沒離開過小鎮,是神父,看我無依無靠,好心將我帶大。
警探先生,你怎知我的名字?”
“在教堂的時候,神父約瑟先生就說過他有一個女兒。”
弗洛里如是答道,探案之前,他看過全鎮人口的戶口簿,其中,“伊娃萬提斯”這個名字緊緊挨著神父的名字,像是他的附屬,而這也讓弗洛里留意到了不同。
“你相信世界上有女巫嗎?”
“也許吧。”
“你會討厭她們嗎?”
“我為什么要討厭她們呢?”
“警探先生,你真是個溫柔的人。”
“您客氣了,小姐。”
因為職業的敏銳,弗洛里暗中用手絹擦下一塊墻皮,他隨后到油畫上,以同樣的方式,擦取了一小塊涂料。
“對了,小姐,”
“嗯嗯?”
“天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弗洛里不太自然地說道,伊娃禮貌地點了點頭,弗洛里也笑了一下,他轉身離開了,伊娃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帶著些許失望和疑惑。
之后弗洛里離開了古塔,卷著一身風雪,默默地回到了小鎮。到了教堂的房間后,弗洛里和衣躺下,也陷入沉思,腦海里不斷想起伊娃左手上的繭,那是一種特殊的繭,它薄薄分布在伊娃四指內側的指關節上,顏色像海灘上結的一層薄薄的鹽霜,這種繭是木雕師手上特有的繭,卻出現在一個16歲女孩的手上,這讓他不免感到疑惑,想了半天,他索性起身整理案件,突然,他想到了案件一開始所描述和記載的,從索爾娜身上搜出的那只木制山羊胸針。
這鎮上從來沒有木雕師這一職業的存在,弗洛里之前翻看鎮上居民戶口簿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么,當年索爾娜因此喪命的木雕山羊胸針又是從何而來?只能是索爾娜在外所帶,看來這番推理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嘛!弗洛里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案件再次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