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爹真是,說走就走。”公主看著兩人頭也不回踏出院子,嘆了口氣,“還有你這個小沒良心,也是剛回來又要走了。”
“阿娘,我下次回來就不走了。”謝清菏看安國公主臉色難得落寞的神情安慰道,“以后我都陪著阿娘,不走了。”
“我看近日天氣有些反常,阿菏可要多收拾些衣物。三清那邊地北寒,怕是快要飛雪滿天了。”安國公主也只是感傷了一會,便開始囑咐仆從給謝清菏收拾行囊。
兒行千里母擔憂,女兒家出門在外,總歸是要金貴些的。
謝清菏也無奈:這建康城的大街,自己已經四五年未曾停下來,好好走一番了。同齡少女手帕交好友,除了還能記得自己的陸琬算一個,竟沒有其他人了。此番回去學完醫藥這一章,無論如何也是要跟師父請個長假,回來好好融入這健康城的。
七日之后,在北境西地。
一片蒼茫白雪地,風越刮越猛。西風烈如刀,飄雪寒似劍。林間夜漫長路人稀,一輛馬車艱難地緩步前行。車夫是個頭發胡子都灰白的老者,衣著單薄卻雙目精亮。這風雪打得馬都睜不開眼,老者卻不甚以為意。
“公子,繞過這座山崖,就到安平郡了。我們要不要先去鎮上避避?”
馬車上的人并未馬上回答老者,卻掀開了車簾,定定看了外面許久未說話。這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唇紅齒白一雙含情瑞鳳眼,半束了發,是個清俊的世家子。
但仔細看便會發現這少年并沒有喉結——顯然是個姑娘家。她便是惠清宗宗主的關門弟子清菏翁主,剛從家中建康回北境三清山。
惠清宗是南晉國的國宗,每年都會選拔皇室子弟,作為外室子弟進山修行。這些皇室子弟都是南越國未來的股肱良將。
外室弟子只學習武術和文章,內室弟子卻還可以學習占卜,星象,機關等。但是惠清宗宗門規定,內室弟子不收世家和皇室子弟,也不允許入朝卷入紛爭。
為了便于行事,清菏翁主還是女扮男裝,化名謝弦拜入惠清宗門下。看著本該是風飛秋落霜起的季節,偏偏這中原八月就開始飄起了飛雪。謝弦忍不住蹙眉,喃喃自語:“怪哉,這天降異象,怕是不祥啊。”
老者也不知眼前的小主人是何意,卻也不打擾她的思緒,只是又特意放緩了行進的步伐等她發話。謝清菏正要放下車簾,忽然發現雪地有一點紅特別鮮亮!
“洪伯仔細些,前方似有血腥味。”說罷便不待老者停穩車,已經縱身下車前去。近了才發現趴了個弱冠少年,穿一身粗布麻衣,卻細皮嫩肉。已經身受重傷,雪把他周身的雪染紅了一片,也不知死沒死。
但謝清菏十歲就入了惠清宗,絕非一般女子。她不僅惠清宗六年,不僅習得一身文治武功,更有一身好醫術,是以總不能見死不救。
她將少年翻過身來,他面色玉白雙目緊閉,一道道血痕在臉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伸出兩指一探,已經是肌膚冰涼,氣息全無。謝清荷不由地嘆了口氣,一個這般年輕的少年,就這樣曝尸荒野。
她思忖著是任由這風雪,蓋了這少年的尸身,還是喚洪伯過來,一起挖坑把他埋了。就在起身發愣之際,雪地里突然抬起一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