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楊氏坐在上首,似乎沒看見女兒不自然的神色,對她招了招手讓韓珺上前。目光細細地打量著,末了才道:“這陣子我看你總是出去,也不帶個丫鬟。可是去忙什么?”
韓珺垂下眼眸,細聲細氣道:“女兒這些日子總覺得胸口煩悶,便常一個人去后花園散散心。這時節園子里的花開的正艷,瞧著也能舒緩下情緒。”
“母親知你為何心情不暢,你姨母前個兒跟我說了一后生。是你三表嫂介紹的,她娘家哥哥的同僚。國子監主簿,前頭的妻子死了,未留下一兒半女,你嫁過去跟頭婚也沒什么區別。”韓楊氏看著韓珺輕輕地說道,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韓劇的表情。見女兒低著頭,不答話她的心漸漸的往下沉,又接著說道:“我瞧著挺不錯的,你三嫂也特意打聽過了。是個家境殷實,老實本分的。你也能拿捏的住,再者看在蘇家的面子上,也肯定不能虧待了你的。如果你愿意,那我就去同你姨母說,此事就定下來吧!”
屋子里安靜地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半晌韓珺才抬起頭,她沒有去看韓楊氏,反而偏頭看著窗外院子里牡丹,輕聲道:“京城莫說八品小官,就是那四品的,都是抓抓一大把。身居高位功成名就的大多是名門子弟。寒門學子,要靠自己去拼前程,能有幾個成了的?除了家世,我哪里不如蘇府的這些小姐們?憑什么她們一出生就注定榮華富貴一生,連一個庶女都能成為太子良娣?我卻要被輕視,被侮辱,費盡心思一步一步往上爬,還未必能和她們站到同一高度。”
“老天本就不公平,一些人生而為王,一些人生而為奴。就是同一門第的嫡親姐妹,還能一個貴為一品誥命夫人,一個只能寄居他人屋檐之下。你不甘心?那么我豈不是更要不甘心了?還有冬雪,冬月她們是不是也要不甘心自己為什么只是奴婢呢?”
“她們若是想要上進,我也不會攔著。沒有什么是注定的!”韓珺仍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淡淡地說道。
“你......”韓楊氏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她拿出一個寶藍色的荷包,上面是繡到一半的竹石圖案,這分明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荷包。韓楊氏將荷包扔到韓珺的腳下,怒道:“這就是你的上進!一個女兒家給不相干的男人繡荷包,這就是我從小教導你的禮儀嗎?”
韓楊氏實在是對女兒失望之極,韓珺容貌艷麗,不是端莊之相,她更加著重女兒的教養,就怕她舉止言行不夠穩重,給人輕看了去,只是沒成想教了那么多,女兒最后竟然會選擇最讓人不恥的那條路。私相授受,這可是要被人唾棄一輩子的。
“是冬雪跟您說的吧!”韓珺見腳下的荷包,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誰告的密了。冬雪是近身伺候她的丫鬟,平時她做這些就算是再小心,怕也是瞞不了她的。她原以為冬雪是一心向著自己的,沒想到她會把這事告訴韓楊氏,不由輕嘲道:“您瞧,這又何嘗不是冬雪在上進呢?知道您在蘇家比我更有份量,依附您前程更好!”
韓楊氏被女兒這番話傷到了心,她冷笑道:“她是為了你好,擔心你執迷不悟,悔恨終身,才來與我說。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你....”后面的話實在是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