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在絕望之際,連仇恨也是救命的稻草。
若是連仇恨都沒了,那真是拔出了最后的生機,都會斷了。
“四公子!!”
鐵牛拎著殺豬刀忽然現身,背后跟著狩魔犬吠個不休。
鐵牛眼神放在掐著我脖子的手臂上瞬間滿眼憤怒。
“狗雜種,欺師滅祖的東西,你師傅就這么一個寶貝孫子,你不護著也就算了,還想斬草除根,老子廢了你這沒人性的畜生!”
說罷竟是轉著圈地一把將殺豬刀扔了出來。
我被掐著脖子說不出話,但看著越來越近的殺豬刀我卻忽然開始緊張起來。
我看著錢四不斷搖頭,喉嚨里憋悶得讓人腦袋里缺氧,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我想讓這家伙趕緊躲開,發生任何事情也是罪不至死。
更何況我現在還活著,只要錢四能夠放下屠刀,自然也可以接著幫我重修正道。
但錢四卻絲毫動也不動,只是站在原地冷靜地看著我。
他眼神里帶著些許莫名的松快,看著也讓人一身驚悸。
他說:“十三,我很羨慕你,你有爺爺,也有師傅,有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錢四忽然伸出右手俯首在眼前擦了擦,聲音有些哽咽:“不過,現在你也和我一樣了,孤家寡人,小師弟,你也很可憐,我走錯了路,跟著一老頭邁入了南城的小巷子,而你,投錯了胎,架著死氏的名,一生寂寥,和我一樣,你也是可憐人……”
“嗤——”
我眼眶緩緩放大,血腥味在我眼前炸開。
鮮紅似是暈染成一片將我眸子染紅,我怔了怔,一身僵硬。
直到錢四的身影在我身前緩緩倒下,我才漸漸回過神來。
我蹲坐下來,看著腹部插著殺豬刀的錢四,眉眼里帶了些冷漠。
“你,不該死的。”
錢四笑了笑,眸子里卻是解脫。
“小師弟,我啊,活得久了……”說著他緩緩抬起手腕,順著錢四的手腕指向,我的視線落在了牢房頂部的紗窗上,月色高懸,凄涼又陰冷。
錢四咧開嘴,忽然笑得開懷,半秒后,他又轉而冷靜,一身的血腥味讓人禁不住一陣眩暈。
“這樣的日子,我過膩了。”
說著他緩緩地朝著月色微笑,眼眶里最后一抹仇恨隨著一滴淚悄然而逝。
錢四的聲音開始低沉,像是日暮里直不起身子看夕陽的老人,期待,而又無奈。
“師傅,南城的小巷子里,有個孩子,你給他起名,叫錢四,錢四,也該走了……”
牢房里最后一抹喘息緩緩落下,舉著手的人身子亦是在夜色里變得冰涼。
我將錢四拖放到棺材邊上,盡管不是爺爺,但至少是他親手的作品。
雖然和爺爺偏差很大,也算是最后的告慰吧。
鐵牛跑到我身邊抓著我的肩膀四處轉著圈。
“快活動一下,有沒有傷到了哪里?這家伙真是失心瘋了,你可是他師傅的真孫子,怎么能對你就痛下殺手?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姑且不討論這個‘真孫子’的滑稽,我還是看著牛爺笑道:“放心吧,沒事,我命大,他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可憐?”鐵牛冷冷笑了笑:“要是這都算可憐,那些僵尸可都算可愛了,都敢欺師滅祖了,還可憐?我可是半點都沒看出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起來我是半點都不是鐵牛的對手。
側身看了一眼躺在棺槨邊上的尸體,我收回眼神松了口氣。
繼而才睜開眼笑道:“走吧,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