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有攜勝之姿痛打落水狗,李浮圖微微頷首,繼續向前,與曹修戈擦肩而過。
宋洛神停在原地,與子鼠曹修戈相隔不遠,一天前還你死我活生死相向的敵人,如今卻相安無事的站在一起,都是一身色彩單調的黑衣,畫面一時間竟然有種近乎荒誕般的和諧。
以穆青魚的身份,突然亡故絕對是一件可以在全國范圍內引起轟動的大事,可是蔡紅鯉卻并沒有大操大辦,似乎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姐姐的清凈,迅速的將姐姐入土為安,甚至沒有通知任何人。
李浮圖一直走到碑前,站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邊,彎腰將花放下,與此同時,輕聲道了一句。
“對不起。”
致使曹修戈望而卻步的蔡紅鯉抬起頭,臉色蒼白憔悴,仿佛一天都沒有睡覺,眼睛里更是看不到任何神采。
“誰讓你來這里的?”
可是當看到李浮圖的一瞬間,她虛弱的身體里仿佛突然迸發出一股巨大的力氣,坐起身來,拿起那束花奮力朝李浮圖砸去。
“拿著你的東西,給我滾,給我滾啊!”
她指著李浮圖來時的路,疾言厲色,眼中淚光涌動,再不復當初的溫柔模樣。
李浮圖不閃不避,任由花砸在自己身上,花瓣因為撞擊脫落,緩緩飄落在地。
對方此刻的痛苦,他能夠體會。
因為他當初也曾經經歷過類似一般的場景。
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那種孤獨彷徨,與絕望無助,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想象。
他明白,此刻所有的解釋與安慰都蒼白無力。
“對不起。”
李浮圖再度開口,這或許是他此時唯一能說出口的三個字。
“她或許是這場戰爭之中,最大的受害者了。”
望著墓前的場面,已經到了半個小時卻始終沒有靠近那塊碑的曹修戈輕聲開口。
宋洛神扭頭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認,她很佩服對方的忍耐力。
膝蓋上那一刀,究竟有多重,或許只有她才最為清楚。
“你是覺得沒臉見她?還是覺得沒臉見她妹妹?來了卻不過去,不是白來一趟,不如早點回去躺在病床上,在這里白白忍受痛苦,又是何苦?”
如今行走都需要依靠輪椅的曹修戈看著造成自己如今慘狀的罪魁禍首,卻并無任何怨恨。
“躺在病床上,身體確實會好受許多,但是心靈卻會受到煎熬……”
“你覺得你來了這里,你的罪責就會減輕一些嗎?”
宋洛神將之打斷。
“永遠躺在那里的,或許只不過是你曹家十二生肖之一,但卻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知道這世界最殘忍的是什么嗎?那就是給人希望,結果又讓人絕望。如果是今天這個地步,真不如你當初沒有救她們。”
曹修戈逐漸沒了表情,無言以對。
“我沒殺你,并不代表放過你。一死百了,最為輕松,難的是茍活著。你會用你接下來的半生,為那些替你妄死的生靈而自責懺悔。你的后半生,都會在悔過之中度過。”
“宋小姐……”
子鼠欲圖開口,可是曹修戈抬手,制止了她。
“你說的對,這是我應得的懲罰,不過洛神,你也不要高興太早,我是輸了,可是你不見得就能高枕無憂了。”
他目光看向那座碑前前來吊唁的身影。
“當然,我也希望你們能夠繼續贏下去,這是真心話。即使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可生之年能夠親眼見證一場永不落幕的奇跡,也算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