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問道。
“我這么大年紀,早已經活夠了,生死這些已經不重要,我自小在這里長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弗洛倫撒,又怎么可能在最后的光景離開。再者說,我走了,亞子怎么辦?”
老人擦了擦老花鏡,望廚房投去眷念的一瞥。
廚房的冰柜里,冷凍著他的女兒。
李浮圖也朝那邊看了一眼,安靜下來。
火爐里的木柴燃燒得噼里啪啦作響,老板提起酒壺,給他倒了杯酒。
“小伙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我活了這么久,也很少見過像你這么勇敢的人,可是勇氣歸勇氣,一些沒必要冒的險,還是沒必要去冒,你還年輕,聽我的,過了今晚,明早就離開吧。”
“老板,我可是付了一個禮拜的房錢,你這么著急趕我走,恐怕有點不太合適吧?”
李浮圖開了句玩笑,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溫熱火辣的酒水下腹,頓時五臟六腑都開始彌漫起一股暖意,在這種天氣喝這種燒酒,再享受不過。
“你入住之前我就說過,預支的房費沒有住滿是可以退的。”
老板似乎把李浮圖的話當了真,認真的解釋了一句,并沒有欺負李浮圖是個外國人。
隨著兩人的閑聊,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讓人感到恐懼的黑夜最終還是如期而至。
“下雪了……”
老板看向外面,輕喃道。
李浮圖轉頭。
的確。
借助最后一抹尚未消散的天光,可以看到旅館外稀稀疏疏飄起了潔白的雪花,純凈無瑕,美好而又充斥著一絲夢幻。
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芬丹常年處于冬季,雪在這里并不值得稀奇,但是對于這個時候的弗洛倫撒,這場突如其來的降雪,就像是上天的一種恩賜。
“你看,我這次也不算白來。”
看著外面飄揚而落的雪花,李浮圖輕笑道。
旅店老板正打算說話,可是突然,一陣風鈴聲出乎意料的響起。
趕在黑暗降臨的最后一刻,旅店大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外面的寒風頓時涌了進來,火爐里的火焰一陣搖晃。
旅店老板注意力立即被轉移,滿臉驚奇。
這種時候,難道還有人來住店?
繼李浮圖之后這一個月來旅店終于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是一個女性。
穿著白色貂毛大衣,連體的帽子遮住了她的頭發,卓越而出塵。
她站在門口,輕輕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然后注意到了旅店里唯一的光源。
她抬起頭,先是看了眼那壺蒸騰的燒酒,然后與火爐旁的李浮圖完成對視。
四目相對。
兩人皆是一怔。
隨后。
那個雪夜推門而來的女子嘴角緩緩蕩漾,漣漪如外面輕輕飄揚的雪花,波動人心。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