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二刻。
鳳翔城東門。
因被韓世忠提前撤走大部分守城兵卒并分散去各地救火,此時的東城便顯得冷冷清清。
三五個城卒抱著肩在高大的門樓底下躲避秋夜的風寒,并不時地小聲談論著今日午后的那場大戰和剛剛發生的這場詭異火災。
“唉,這北戎的撒離曷竟恐怖如斯,連威武大將軍曲端都擋不住其一個沖鋒。”
“是啊,曲將軍在如今的西軍當中可謂戰力無匹,更兼有赫赫的抗戎威名,沒想到卻如此不堪一擊。”
“你們懂個錘子。曲將軍之前所率的涇原軍擅長山地作戰,并且打敗的也多是黨項和投降北戎的漢人匪徒而已,而真正像今日這般在一馬平川的平地之上正面硬杠北戎騎兵實則并沒有幾次,所以才造成了此次輕敵冒進,以致慘敗收場。”
“直娘賊,就他媽你懂得多。那你倒是給哥幾個說說,這其余三城的火災又是怎么回事?為何獨獨我們東城能幸免?”
“依我看啊,這其余三城的火災來得甚是蹊蹺。全城上下都知道北戎大軍已兵臨城下,城防司更是早已加強防守、戒備森嚴,此時還有哪個悍匪歹徒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趁機縱火打劫?至于為何獨獨我們東城無恙,而且還被抽調走了人手,莫非……哎,爾等是何人?”
這名頭腦靈光的城卒話未說完,便忽然看到有十幾道黑影正從遠處向城門這邊急速奔來。
待來人行至近前,這城卒看得真切之后才不禁大驚失色地喊道:“北……北戎賊人!”
可是叫喊聲并未傳出多遠,連他在內的這幾名城卒便瞬間被一個身著北戎兵服的小胡子干凈利落地放倒在地,隨后又被五花大綁地捆起來扔到了城門樓邊,連嘴也被從他們自己身上撕下的破布堵了個嚴實。
這幾名城卒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胡子做完這些之后,又立即指揮幾人將城門后粗壯的門栓抽出,頂木撬杠等也被一并卸了個干凈。
然后,隨著兩側戶樞沉重的轉動之聲“吱吱扭扭”地傳來,整扇城門被緩緩地打開。
小胡子見已得手,便留下兩人看守城門,他帶領其余北戎賊人迅速將城外高挑的吊橋放下,然后躬身對著護城河對面高聲喊道:
“胡大恭迎上將軍入城!”
“哈哈,好!胡大,待我擒住那張浚,定為你記上大功一件。”
說話之人正是那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北戎上將軍完顏撒離曷。
“多謝!上將軍,此地距張浚行署尚遠,我這便派人在前面帶路。”
胡大說罷一揮手,身后立即站出一人便要上前。
“不必了,你等守在這里即可,也好為本將看好退路。黑風!”
話音未落,一個鬼魅般的黑影在閃轉騰挪間便落到撒離曷馬前。
隨著幾聲高亢的吠叫,胡大這時方才看清眼前之物乃一通體烏黑的錦毛獵犬,就如之前在油場蓄養的那只一般無二。
只見這只喚作黑風的錦毛獵犬一落地便瞪著雪亮的雙眸,獠牙畢露地圍著胡大轉了一圈,口中還不時地發出低聲嘶吼,眼神中也并無絲毫善意。
“黑風,不得無禮。哎,胡大,為何沒見到本將的另一只愛犬追影?”
撒離曷此時才忽然想起,這錦毛獵犬本是孿生,另一只喚作“追影”,早在十幾天前便早于胡大潛入到了這鳳翔城中,如今卻不見蹤影。
“上將軍容稟,追影已被我派至那張浚行署盯梢,以防此間消息泄露,他提前逃走。”
胡大說話的同時也在暗用內力,隱去氣機,以使自己看起來更加得“渾然天成”,意圖能在這條黑風面前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