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今天要來一個知州。
原本官來官去,對官府和百姓來說都不是什么新聞,但任期之內被換下來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賣官有賣官的規矩,任期之內,就算是把地皮刮翻過來也沒人敢動。換句話說,任期不到,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罷買來的官。而現在出了這個狀況,只說明一種可能——這人背景比天王老子還硬。
“千萬不要是個榆木腦袋才好,誰跟錢過不去啊。”孫廣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已經從早晨等到了中午,現在飯都不敢吃,就怕新知州來了自己人不在。
“知州到!”隨著報信的扯著嗓子一喊,簇擁著進來一人。只見其衣冠楚楚、儀表堂堂、龍行虎步、氣度不凡。那人進來看見孫廣進,拱手作揖,問:“貴姓?臺甫?”
孫廣進沒念過書,只知道貴姓是問姓什么,不懂臺甫問了他表字,便答道:“小的叫孫廣進,大人貴姓?”
新來知州見他沒懂意思,也不追究,笑道:“我叫林彥,初來乍到,還要多仰仗孫大人。”
孫廣進連忙笑道:“林大人說的哪里的話,有什么事兒您盡管吩咐,若是客氣就算瞧不起我。”
“那么就把歷年的賬本給我拿來吧。”
孫廣進一愣,現在正是中午,原本按慣例應該接風洗塵,怎么這新來的知州這么著急著看賬本?隨后立馬反應過來,可能是上任知州走的時候把銀庫刮的太干凈,新知州要挑他的刺。
“廢話,人家任期沒到就趕人走,那能不趕快刮點油啊。”孫廣進心里嘀咕,嘴上卻說:“林大人先別著急,我回頭就把賬本送給賬房先生,您先隨我去吃個便飯,賬本就讓賬房先看著。”
“哎,稅收賬本干系重大,怎么能給賬房看?你把東西給我,其他人我信不過。”
稅收?孫廣進又不明白了,那可是漕運的蛋糕,有名的肥差,可不是有錢就能買的。他一個小小知州怎么敢動?不過想起林彥可能的背景,隨之也就釋然。
很快賬本就送了上來。有五摞,每摞都有半個人高。孫廣進看著山高的賬目,臉上露出一副陰謀得逞的笑容,“林大人,這是最近五年的,每摞是一年,您看要不要先去吃個便飯再回來?”
林彥隨手挑了一本,道:“不必了,用不了多長時間。”說著拿筆勾勾畫畫,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看完了一本賬本。林彥招招手,讓孫廣進過來,道:“這賬本有問題。”
“有問題?”孫廣進冷汗直流。這賬本肯定有問題,全部都對上了才是真有問題。但是偏偏絕對不能有問題!這可是稅收的賬本,被查出來了絕對不是改過來就萬事大吉的。
“小的斗膽請教大人,這賬本有什么問題?”孫廣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不知道林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這么短時間他絕對查不出什么,一些雞毛蒜皮的小瑕疵很輕易就能糊弄過去。
“數目加起來的不對,這兒是六千二百五十兩銀子又六十八文錢,這兒是……”林彥指著賬本把畫了圈的地方挨著指下去,一口氣念了二三十個,其中數字都精細到幾文幾厘。一開始孫廣進還嘗試著聽聽林彥要說什么,但是之后光是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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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就已經聽的兩眼發黑,等到林彥念完愣是一個字都沒記住。
“明明一共應該是八萬兩千零四百兩銀子又一文的稅,怎么記下來不對?”
孫廣進哪兒知道算出來對不對,他都懷疑這個數字是林彥隨口瞎掰的,誰能心算出這玩意兒來。正一籌莫展,突然想起賬本上有總數,就看賬本,發現總數是八萬一千三百兩,暗中慶幸上任辦事謹慎,只刮了一個零頭,就答道:“可能搬運過程有損耗吧,大人你想啊,工人搬五袋就要吃一袋,最后還要結算工錢,最后會少些也正常。”
“哦,是這樣啊。”
“對,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