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勒伯爵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有些煩躁地轉動著一枚帶有碩大寶石的華貴戒指,他讓帶有寶石的那一面轉向掌心,用力握住,直到微微感覺刺痛才松開,把寶石轉過去,然后再轉過來——他做著這樣無意義的事情,耳邊傳來的全是滿懷悲觀和沮喪,亦或者帶著盲目自信和熱情的討論聲。
帝國與塞西爾人突然進入了戰爭狀態……似乎有叛國者潛藏在各級的貴族群體中……戰神教會被褻瀆者滲透,教皇馬爾姆·杜尼特的死亡疑點重重……軍隊內似乎要進行排查和清洗,亦或者已經展開了清洗……
奧爾德南上空籠罩著陰云,無知的底層民眾尚不知曉最近城內壓抑緊張的氣氛背后有什么真相,位于上層的貴族和富裕市民代表們則有機會接觸到更多更內部的消息——但在杜勒伯爵看來,自己周圍這些正緊張兮兮交頭接耳的家伙也沒有比平民們強出多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隔了幾個座位:“伯爵先生,您知道護國騎士團昨天進入內城了么?”
杜勒伯爵下意識皺了皺眉,但在轉頭過去之前他便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一個身材發福的禿頂男人正對自己露出笑容。對方套著一件緊繃繃的禮服,金質的細表鏈從胸前的口袋里垂出一截,另有一根細鏈掛著一副金色的眼鏡,這副眼鏡正戴在對方的鼻梁上,或者說鑲嵌在對方臉上的肥肉里。
“當然,這消息在議員之間已經傳開了。”杜勒伯爵對這個身材發福的男人點了點頭,態度不遠不近地說道。
“真的要出大事了,伯爵先生,”發福的男人晃著腦袋,脖子附近的肉隨之也搖晃了兩下,“上一次護國騎士團進入內城區可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杜勒伯爵保持著得體禮貌的微笑,隨口附和了兩句,心中卻很不以為然。
波爾伯格,一個投機商人,只是借著魔導工業這股熱風在這兩年身價倍增罷了,除了父親同樣是個較為成功的商人之外,這樣的人從祖父開始向上便再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家族傳承,然而就是這樣的人,也可以出現在議會的三重尖頂之下……
杜勒伯爵倒不會質疑皇帝的政令,他知道議會里需要這樣特殊的“席位”,但他仍舊不喜歡像波爾伯格這樣的投機商人……金錢實在讓這種人膨脹太多了。
這樣的投機商人,在面對自己這樣的貴族時甚至已經不加“閣下”,而直呼“先生”了——在任何一個尊重傳統重視禮儀的上流人看來,這顯然是對良好秩序的破壞。
但即便心中冒著這樣的念頭,杜勒伯爵也仍然保持了得體的禮儀,他隨口和波爾伯格交談著,聊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這樣做一半原因是為了貴族必要的禮貌,另一半原因則是因為……杜勒伯爵手中的棉花種植園和幾座工廠還是要和波爾伯格做生意的。
好在這樣的交談并沒有持續太久,在杜勒伯爵眼角的余光中,他突然看到大廳前端的一扇金色大門被人打開了。
議員們立刻安靜下來,大廳中的嗡嗡聲戛然而止。
身著一襲黑色宮廷長裙、黑色長發垂直腰間、儀態端莊優雅的瑪蒂爾達公主從大門中走了出來,她微微側頭看了大廳的方向一眼,隨后便目不斜視地向屬于自己的坐席走去。
一些護衛的侍從和戰士也跟在公主身后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