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事情安排妥當之后,高文便沒有在實驗室中多做停留——傍晚之前,他還要去主持一場執政官會議。
離開研究設施,高文與赫蒂走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一陣冷冽的寒風吹來,讓沒有開啟微風護盾的赫蒂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高文抬起頭,看到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陰沉下來,鉛色的濃云烏壓壓籠罩著大地,云層中竄流著動蕩不息的寒風,氣流纏繞間,一些晶瑩剔透的雪花飄飄蕩蕩地灑落了下來。
“下雪了……”赫蒂也仰起頭,從天而降的雪花倒映在她透亮的眸子里,她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觸及她的指尖,卻在幾秒鐘內化為了一滴水珠,“今年南境的第一場雪來的真晚……”
“圣靈平原上周就已經下雪了,”高文說道,“天象研究局比對了歷年的雨雪和氣溫變化規律,認為今年可能會有一場冷冬……比過去二十年的每一個冬天都要冷。”
“與提豐的紡織品貿易已經因戰爭沖擊而暫停,至少在戰爭結束之前,我們是不可能得到來自東方的廉價紡織品了,”赫蒂認真地說道,“好在我們去年的大量采購以及平原西部始終保持的棉紡生產都積累了足夠的庫存,今年冬天并不用擔心棉衣供給。當然,如果戰爭一直這么拖下去,我們就不得不考慮擴大棉紡生產的規模了——今年的嬰兒潮帶來了大量新生人口,這需要額外的紡織品、藥品和食品供應。對此,農業部已經在制定相應計劃。”
“……影響已經開始顯現了么……提豐人今年冬天應該也不會好過多少,他們的許多鐵路線還根本無法獨立運行,大量工廠在等著我們的成品零件,”高文搖了搖頭,“這將是對新國際規則的一次考驗,也是對兩個結算區的第一次考驗。提豐人一定會想辦法維持他們在大陸南部的市場,我們和大陸西部的貿易也必須如常進行下去。戰爭的消息這時候應該已經傳遍各國,穩健如常的貿易活動可以增強我們盟友的信心——也能緩解我們的壓力。”
赫蒂低下頭:“我明白,先祖。”
……
當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在塞西爾城飄揚落下的同時,另一場雪也不早不晚地造訪了遠在異國的奧爾德南。
和更加偏北的塞西爾城比起來,奧爾德南的這場雪來的似乎溫柔一些,零零星星的雪花在陰沉的天色和稀薄的霧氣中飄落在大地上,帶著一種不緊不慢的性子,用了很長時間才在濕潤的城市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白色。
裴迪南·溫德爾走出門廊,站在庭院的雪地中,有些出神地望著氣派考究卻又顯得格外空曠冷清的奢華庭院,他的侍從和女仆們就站在不遠處,他卻覺得這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一年前,安德莎還站在這里陪他看過一場雪,十幾年前,他身邊還有巴德和當時還未病亡的兒媳,二十年前,不遠處的秋千架下,那座漂亮的噴泉旁邊,還坐著他總是面帶微笑的妻子——而今年,這里只有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