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秩序帶來了北方人從未見識過的新繁華,這種繁華令人瞠目結舌,流淌的金鎊和費納爾如蜜糖般糊住了所有懷疑的舌頭,即便是再盲目短視的土著貴族,站在“北港海關大廳”或者“北港鐵路樞紐”的時候也無法違逆本心地將其斥為“攪亂秩序的粗俗產物”。
當然,也有格外頭鐵的——只不過他們已經和他們堅硬的頭顱一起融入大地,成為了新城區向外擴張的基石的一部分。
一場細雨造訪了這座港口城市,這是入夏以來的第二次降雨,但這終究是極北之境,哪怕已經入夏,這雨也顯得格外冷冽,仿佛水滴中還混雜著細碎的冰晶。在朦朧的雨中,高聳的城市供熱設施和鑲嵌著符文的魔能方尖碑指向天空,各自散發出的魔力光輝在霧蒙蒙的天色里形成了一圈圈向外擴散的光幕。
一列鐵黑色的魔能列車在細雨中慢慢減速,鐵路站臺前投射出的黃色全息標記墻隨之變為代表允許通行的綠色,依靠斥力裝置運行的鋼鐵巨獸駛入被全息投影標注出的站臺,并在站臺邊緣平穩減速,隨著一系列機械裝置轉換極性時發出的咔咔聲響,列車終于停下,并伴隨著一陣鈴聲打開車門。
來自遠方的旅客們從列車中魚貫而出,本就繁忙的站臺上頓時更加熱鬧起來。
在涌向站臺的旅客中,一個穿著黑色短袍的身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路罵罵咧咧——在穿著打扮五花八門的旅客中,這個穿著短袍的身影仍然顯得尤為醒目,他須發皆白,看上去是一名七八十歲的老者,卻精神頭十足,不但可以從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中擠出一條路來,還能在人群邊緣跳著腳叫嚷有人踩到了自己的腳。
他穿著一身在這個“新時代”已經顯得有些落伍的短款法師袍,這身法袍顯然已經陪伴主人多年,表面多有磨損的痕跡,卻仍然干凈整潔,他腰間懸掛著一本法師常用的黑羊皮魔法書,另一側則懸掛著短杖和裝在袋子里的法球,一頂黑色的軟帽戴在老法師的頭頂,軟帽看上去很樸素,但邊角處鑲嵌的紅寶石足以證明這是一件風格內斂的超凡寶物。
這整體打扮顯然十分適宜在荒郊野外行動,通常那些踏上冒險旅途的法師們都會偏愛這種不影響行動又能穩定發揮戰力的“行頭”。
但很少有哪個踏上冒險旅途的法師會如他這般年歲——這樣年紀的老人,哪怕本身仍然是個實力強大的施法者,也該珍惜自己的余生,老老實實呆在法師塔里研究那些畢生積累的典籍了。
“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越發不尊重老年人了,”老法師站在人群外面叫嚷了幾句,便搖搖頭嘟嘟囔囔地向著站臺出口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又忍不住抬起頭來,打量著站臺上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魔導裝置、廣告標牌以及指示路標,以及另一側站臺上正在緩緩停靠的另一輛貨運列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年頭的這些精妙玩意兒倒確實有趣……自動運轉的機器?還真是聰明人才能折騰出來的好東西……”
“當然,這位有眼光的老先生——”老法師話音剛落,一旁便突然傳來了一個愉快且充滿活力的年輕男聲,“歡迎來到北港,這片土地上最繁華最先進的港口新城,您是來對地方了,這里的好東西可到處都是……”
老法師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看到一個身穿暗藍色外套、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的年輕男子正站在旁邊,臉上還帶著愉快親切的笑容。
“賣土特產的?還是推銷商旅酒店的?”老法師立刻挑起眉毛,不等對方說完便將其一口噎了回去,“可別把我當成第一次坐魔能列車的土包子——我只是常在野外工作,可不是沒進過城里,十林城的符文鍛造廠你進去過么?波奇凱斯堡的晶體熔鑄廠你進去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