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澆水澆習慣了……”貝爾提拉扒拉著濕漉漉的頭發站在花田里抬頭看了高文一眼,一邊身影迅速變淡一邊飛快地說道,“我回去繼續做推進計劃!!”
下一秒,她的身影便已經徹底消失在高文面前,原地只余下空曠的白色花田和花田中央的圓桌圓凳,高文站在桌子旁邊看著貝爾提拉消失的方向愣了片刻,些許回憶中的畫面才慢慢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良久,他表情復雜地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七百年不曾見過的表情啊……”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花田中,這片由索林巨樹的神經節點特殊構造而成的“掛靠”空間隨之在神經網絡中陷入黑暗。
……
索林巨樹樹冠深處,由大量木質結構與無數藤蔓、葉片交錯生長而成的“主意識腔”內,一臺特殊型號的浸入艙正在中心平臺附近靜靜運行著,但其座艙外蓋卻保持著敞開的狀態,艙體內部也空無一人,只有大量仿佛細藤一般的神經纖維從附近的“地板”和“墻壁”各處蜿蜒生長并簇擁過來,一路蔓延進座艙里面,用其末端的吸盤結構依附著座椅靠背上的金屬觸點。
突然間,那些纏繞、依附著座艙的神經纖維抽動了一下,隨后便迅速從各個觸點上脫離下來,眨眼間便盡數退回到了附近木質結構的陰影之間,而在附近的中心平臺上,一團花藤則蠕動著向周圍退開,從中浮現出了貝爾提拉的擬態化身——這具擬態化身脫離鏈接之后眨了眨眼,似乎在適應著從虛擬世界到現實世界的感官變化,幾秒種后才徹底恢復清醒。
她抬起手,摸了摸頭頂上干硬而手感粗糙的“頭發”,缺乏表情變化的面孔上似乎隱約有些沮喪,腔室中傳來她嘟嘟囔囔的聲音:“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
片刻后,沮喪的嘟囔聲變成了冰冷的自言自語:“這份尷尬應該由伯特萊姆報償……”
……
伯特萊姆突然打了一個冷戰——盡管此刻并沒有寒風吹過荒原,他這具變異多年的軀體對外界的溫度變化也早就不那么敏感,可這時候他仍然切切實實地感知到有一股“寒冷”如漫過口鼻的冷水般浸入了自己的精神,而這股寒意讓他一瞬間便全神戒備起來。
這不是錯覺——在這片荒野邊緣活動了多日之后,他早已在這方面積累起寶貴的經驗,這種冷徹靈魂的寒意是真實存在的,它是精神攻擊所留下的后遺癥,也是自己能在犯下一系列可怕的錯誤之后仍然可以返回這里并得到重用的“倚仗”:這是獵食者和獵物之間的精神感知。
不幸的是,他處于獵物的位置,而且每當這種寒意襲來,就意味著那個可怕的、已經異化到完全脫離了常識范疇的“獵食者”正在向他散發出強烈的敵意,意味著獵食者的尖牙利爪正在附近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內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