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送走了不少老熟人,”琥珀慢慢說道,她在旁邊拉了把椅子,自顧自地坐在上面,雙手撐著下巴,“有的走的轟轟烈烈,有的走的無聲無息,也有的……被我親手處決。我有時候就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去那個小酒館里召集他們,如果當初他們沒有跟著我來到塞西爾,而是選擇繼續在鄉下過他們原本的日子,會不會更好一點……”
她搖了搖頭,抬頭看向高文:“整個紫羅蘭地區有近百名軍情局干員活動,現在只有兩個人活下來,消失的那些人要么是我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前的跟班,要么是最近幾年我親手帶出來的骨干,他們中有很多人本來是不用走這條路的。”
高文默默地看著琥珀,他很少在對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但他知道,對方現在需要的其實并非無力的安慰。
“人這一輩子會有很多值得后悔的事情,但我覺得唯獨在這件事上,你不應該后悔,”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說道,“你把他們帶到了塞西爾,他們選擇跟隨你加入軍情局,這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決定。他們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并且在這條路上走到最后,他們有信念,有忠誠,有自己認可的人生你質疑自己當初做的事,無異于是在質疑他們走過的這條路。”
“……這倒也是,”琥珀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而且仔細想想……以那幫人原本的生活軌跡,如果當初沒有跟我走,現在多半也是隔三差五被人拷在治安局的暖氣片上,或者更糟糕的恐怕幾年前就已經死在了某個陰溝陋巷里,那似乎也沒什么值得高興的。”
她拍了拍臉,從椅子上站起身,使勁伸著懶腰:“算了,想太多也不符合我的風格……我得去找個酒館放松放松,按規矩,我還得請他們最后一杯。”
高文靜靜地看著琥珀的眼睛:“也代我敬他們所有人一杯。”
琥珀擺擺手,轉身踏入了一道悄然張開的暗影裂隙中,下一秒,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高文眼前。
書房中一時間安靜下來,高文坐在書桌后面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片刻之后才抬頭看向書房的大門:“進來吧,在外邊站半天了。”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便被人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道縫,緊接著瑞貝卡和詹妮的腦袋便一上一下地從門縫里探了進來,她們小心地打量了房間里一圈,確認沒別人之后才推門進來,詹妮還一邊輕聲嘀咕著:“琥珀小姐離開的真是悄無聲息……”
高文則看向了手里正抱著一大摞資料的瑞貝卡:“真難得你竟然知道在走廊上等著,我還以為你會跟往常一樣直接一腦袋撞進來然后把所有人的情緒都給打斷。”
“我是想直接進來的,但詹妮把我拉住了!”瑞貝卡立刻說道,“她說書房里氣氛不合適……剛才氣氛為什么不合適啊?”
高文:“……”
“剛才氣氛是有點不合適,但這個跟你解釋起來一時半會可能說不完,”高文擺了擺手,目光緊接著便落在了兩人手中拿著的文件上,“說正事吧,你們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