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慌忙把已經塞進去一半的手榴彈拿了出來,然后一邊裝模作樣檢查彈殼一邊理直氣壯地回答“給神座周圍布置啊,不是你們說要在今天之內把這批炸彈都安置到位么”
“不要做多余的事,”蓋亞快步走了過來,一個眼神掃過就知道自己妹妹想干什么,“按照瑞貝卡給的圖紙布置,這樣才能確保彈藥威力以最大效率釋放出來不是說把這些東西堆的越密集就越好的,你忘記課上是怎么講得了么”
“記著記著”芙洛拉連連點頭,“考試的時候我比你和二姐還高幾分呢”
“光卷面成績好說明不了什么,詛咒女神卷面成績也很好,實操測試的時候差點把血神給炸飛出去不是么”蓋亞皺眉看了這位年幼的妹妹一眼,隨后她才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空洞、神圣、冰冷而又詭異的神性半身,語氣中帶著感嘆,“另外我要提醒你,雖然理論上神性半身不會在未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主動采取行動,也不會對你的接觸產生反應,但最好還是謹慎一點,你是在與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力量打交道話說你是不是早就想做這些惡作劇了”
“好的好的”芙洛拉先是下意識地點著頭,緊接著又猛然反應過來,一邊使勁搖頭一邊否認,“啊不不我可沒有,我就是想測試一下”
蓋亞卻沒有在意自己這位在最近越來越呈現出“人性化”趨勢的妹妹還有何狡辯之言,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的神性半身上,并與那毫無溫度可言的雙眼靜靜對峙了很長時間,直到一種由內心深處生發的、不由自主的抵觸感迫使她收回視線,她才微微嘆息著搖了搖頭“真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我們要消滅的,原本應該是我們自身的一部分,可現在我看著祂們卻只感覺到異樣的厭惡,還有一種毛骨悚然。如此長久的歲月里,我們竟一直與如此令人不快的東西捆綁在一起,想想都不可思議。”
腳步聲從旁邊穿來,伊芙也來到了這遍布鮮花與炸彈的“神位”旁邊,她聽到長姐的感嘆,也跟著皺了皺眉“如果不是夜女士將我們和神性切割開來,我們甚至無法意識到自己身上纏繞著的鎖鏈已經腐化、緊繃到了什么程度,現在想想還真是讓人后怕。”
蓋亞點了點頭,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神性半身腳下在那鮮艷的花朵簇擁之下,入目之處的卻是已經完全無法被鮮花遮掩的黑紅色荊棘與腐臭藤蔓,扭曲變異的血肉已經隱隱約約從泥土中滲透出來,細小的肉芽沿著藤蔓延伸,又在頂端綻放出偽裝性的花朵,這是乍看上去格外美好,仔細看去卻令人汗毛倒豎的景象,而這樣可怕的變化,已經在這神國中持續了很多年。
每一處腐爛扭曲的細節,都映照著凡人世界一次超出神權禁錮的發展對豐饒三神而言,那可能是耕作制度的改進,可能是對季節輪替的研究,可能是對春季風雨變化的清晰認知,甚至可能是某些不曾出現在神圣典籍中的、新的可食用植物的發現,一種新的釀酒方式,一種新的灌溉技術
每一次凡人從進步中汲取力量,從發展中積累經驗,認知了神圣典籍中不曾提及的智慧和知識,這神國中的腐爛異象便多蔓延一點,那圣潔輝煌的神明便離瘋狂墮落更近一點。
曾經的豐饒三神受縛于鎖鏈,其意志與認知皆被神性半身束縛乃至覆蓋,因此盡管蓋亞三姐妹知道自己是受縛的,卻也不曾以一個清醒的視角親眼見到神國的變化,直到夜女士那干脆利落的“外科手術”將她們的意志從神性束縛中解放了出來,三姐妹才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身上已經積累的那些可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