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掌印夫人,掌印來了!”
江雁回正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宮人的通傳聲,收回心神回頭,就看見沈煥一襲黑色蟒袍,長身鶴立,入了涼亭。
到底是手握天下人生殺大權的司禮監掌印,平日里衣衫清雅遮住了那一身的肅殺,如今一身蟒袍加身,朱紅玉旒垂在帽子兩側,頃刻就給人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叫江雁回心頭忍不住緊了幾分。
她其實,是有些怕他的。
尤其現在,她的身旁坐著宋懷。
江雁回很怕他翻起舊賬,這個男人的憤怒她承受不起!
果不其然,沈煥入涼亭的第一眼雖是落在她身上,卻只是一掃而過,第二眼落在宋懷身上時足足停留了三秒,然后才是皇帝。
“內子叨擾到皇上了,臣這就帶她回去。”
他伸出手來,江雁回急忙站起身來,握住了他的手。
皇帝低笑了一聲:“既然人都接到了,也不必急著走吧,阿煥,正好宋愛卿也在,朕可是聽說他的棋藝十分了得,要不然,你們倆殺幾盤,讓朕瞧瞧,誰的棋藝更勝一籌?”
皇帝說這話時,對象明明是沈煥和宋懷,可那雙桃花眼卻老是盯著江雁回看,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場似的。
沈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他似笑非笑睨著皇帝:“既然皇上想看,那微臣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宋少卿,你覺得呢?”
宋懷躬身:“皇上有令,微臣不敢不從。”
就這么在涼亭中擺下了棋盤。
江雁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在沈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安靜看棋。
她其實沒什么心思看棋,不管是宋懷贏還是沈煥贏,她覺得都不是好事,今日的棋局分明就是皇帝故意在兩個男人中間煽風點火,引起他們二人的矛盾,她就不明白了,堂堂天子,怎么就喜歡搞這種小動作,荒淫昏聵就罷了,還在臣子里亂攪和,難怪江山都被他治理得落入閹人之手了!
亭子里被搬入了炭盆,還點起了熏香。
裊裊香煙在空氣中彌漫,江雁回在一旁坐得久了,不知道是因為昨晚沒睡好還是這香氣有催眠的作用,在努力掙扎了兩個時辰之后,困意就有些抵擋不住。
在她第三次伸出手打哈欠時,沈煥突然看了過來,江雁回掩著嘴巴的手霎時僵在那里,頓時也不敢再犯困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可是第三局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突然,宋懷落下一粒白子,無奈一笑:“下官輸了。”
江雁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連她都看得出來這一盤棋他未必會輸,可他卻自動棄子輸了此局,顯然,他在讓著沈煥。
“宋少卿謙讓了。”沈煥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宋少卿的棋藝縝密沉穩,磅礴大氣,本司今日也是開了眼界,許久沒有像今日這般下得暢快了!”
他笑著丟下棋子。
“妙!”一旁的皇帝鼓著掌,“看來朕果然沒有看錯,宋愛卿不止破案了得,棋藝亦是高超,阿煥,他今日可不算輸給你!
沈煥無奈一笑:“皇上說得是。”
“行了,既然今日天色已晚,你們改日再戰吧,方炎,走,去麗妃的喜華宮。”
身后,宋懷身形一僵,目光發直地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甚至連臣子的送行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