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回側目,沈煥的眼底好似燃燒了一團火,熾烈燃燒著遠方沃土,仿佛那里有他志在必得的寶貝。
“……為何?”江雁回小心翼翼問。
她心頭隱隱掠過一絲可能,卻覺得那可能太荒誕,沈煥再怎么瘋魔也不至于就因為一個蕭培陵在忽吉就要滅忽吉國,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或許,他只是為了啟梁,為了皇上?
沈煥卻只是淡道:“那里本就該是啟梁的天下。”
江雁回讀過國志。
根據國志記載,忽吉國在古漢時期,確實是古漢的國土,只不過從古漢到現在的啟梁已經有三四百年歷史了,忽吉早已發展成為一個成熟大國,想要收復談何容易?
而且江尚中在世時,曾與友人分析過啟梁現今國情,那時候江雁回也在場,親耳聽他們提及啟梁現如今的外盛內衰,表面上好似國泰民安,實際上內里早已被掏空,不堪一擊,若是四周的諸侯國有造反之心,啟梁必是囊中之物!而這一切全拜皇帝昏聵、閹黨當道所致!
當初莊王謀逆,承諾懲治閹黨,這才得到了大批官員的追隨,而這些官員也不盡然全是狼子野心之輩,無非是見不得當下朝堂,見不得那位無能的陛下,見不得啟梁如此衰敗下去。
只是最終,他們全淪為了權力斗爭的犧牲品,啟梁仍是那個啟梁。
可沈煥竟然說要踏平忽吉?
啟梁哪里來的國力去與忽吉斗?且不說啟梁如今的國力夠不夠支撐出兵,一旦兩國大戰便是長久的戰爭,民不聊生,偏偏打仗又需要大量的軍需供應,一旦國力不足,就等同于讓整個啟梁死在戰場上,江雁回不信沈煥沒有這層考量。
還是說他根本不管啟梁的死活?
夜里,他們宿在了海邊。
十幾個人在海邊安營扎寨,江雁回坐在沙灘上,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海浪翻涌,聽著浪花擊打海岸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里生出從未有過的平靜。
她忽然就覺得,其實人生拋開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父母不在了,可江家還在,她和錦回還在,余生只需守得錦回平安長大,又有什么不滿足?
沈煥固然脾氣瘋魔,可說到底他待她并不差,她想要的,他全都捧到她面前,可以說,只要她聽話,未來的沈煥能站多高,她就能站多高,群臣會跪倒在他們腳下,江家會跟隨著她的名字入啟梁史篇,這幾乎是別人夢寐以求的人生!
只是喪失部分自我而已,可換來的卻是所有人的“盛世”,又有什么不甘心?
可知她如今的錦衣玉食、身份顯赫,是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想得到的!
身側有人坐了下來,江雁回順勢把頭往他肩上靠,低低問他:“夫君,你過得快樂嗎?”
沈煥偏過頭來看她被風吹得有些蒼白的臉,將一塊薄毯蓋在她身上,擁著她:“只要你在,我便快樂。”
江雁回抬頭看他,沈煥對上她懷疑的目光,微微挑眉:“不信?”
“不是不信……”江雁回遲疑,“我只是覺得我并沒有什么過人之處,何至于讓夫君如此情深?”
“夫君位極人臣,全啟梁的人都得看你的臉色行事,我不過一介孤女,論樣貌才學皆稱不上出類拔萃,這樣一個我配這樣的內,我自己都覺得虛得慌。”
她垂著頭,好似有些委屈。
沈煥摸了摸她的頭:“那是對別人而言,對我來說,你就是我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妻子,是我沈煥想要共度此生的人,與你什么身份長相從來無關。”
江雁回眸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