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迦寧猛地睜開雙眼,額頭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大口喘著粗氣,努力平復被噩夢驚擾的情緒。
一旁的洛川已被她的動靜驚醒,關切問道:“阿姐,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真的沒事嗎?”看著洛迦寧顯得異常蒼白的臉,洛川很是擔心。
洛迦寧沖他擠出一個淺笑,擺了擺手,“真的沒事,你快睡吧。天亮還得趕路。”
“嗯,興許是剛才走得太急,累著了才做噩夢的。阿姐也快歇一下。”洛川擔心地看著洛迦寧,一直等到她再合眼睡去,自己才坐回原位重新歇息。
聽到洛川均勻的呼吸聲再次響起,洛迦寧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清晰晃動著剛才夢里的畫面。
近一年來,她越發頻繁地做著一些怪夢。剛開始只是夢到一些碎片,然后越來越多的碎片出現,又慢慢拼湊在了一起。
除了剛才夢里那個叫阿珂的女子,還有一個多次出現在她夢里,身穿鎧甲的魁梧男人,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她更不明白為什么孩子模樣的她,會一邊喊著爹爹一邊撲向他。
還有北方風沙的場景,還有一閃而過的千軍萬馬,他們整裝待發,仰望著那個魁梧的男人。
每次這些畫面出現時,她就很想捉住它們看個清楚,可是每一次都稍縱即逝,什么也捉不住。
越來越多的不解侵擾著她,它們不斷堆積,像一只又一只蜜蜂飛到了一起,逐漸聚成龐大的一群,在她腦中嗡嗡作響,吵得她不得安寧,催逼著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現在,她終于下了山,打算一路往北。
其實她也不知那里是否會有她要的答案,但是除了北方,她實在不知該去哪里。北方——是她能從這些畫面里捉住的,唯一一個最明確的東西......
她收回思緒看向附近的洛川,得了洛天授意,這一路洛川一直都不敢大意,真的把洛迦寧跟得死死的,洛迦寧好幾次也未能將他甩掉。
其實對于洛迦寧來說,真要甩掉洛川也并非難事。只是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每次和她呆在一起,都是這樣的安心,讓洛迦寧既溫暖又不舍。
特別是一看到他那懇求留在自己身邊的眼神,是那么強烈又是那么的充滿依賴,洛迦寧就更加下不了決心。
可現在看著洛川那帶著少年氣的臉龐,洛迦寧的眼前不禁又飛快劃過剛才夢里的場景,那些畫面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割著她的心。
她能清楚感受到,自她決意一探究竟的那刻起,她的前路就已經充滿了各種未知的兇險。
而洛天和洛川是這些年來一直陪伴著她的親人,她絕不允許把待她最好的人拖進不可預知的險境之中。
想到這里,洛迦寧神色一凜,下定了決心。她掏出一根銀針,微微晃動手腕,一絲寒光在黑暗中劃過,穩穩扎進了洛川頭上可致昏迷的穴位。
洛迦寧走過去把銀針拔回收好,深深看了洛川一眼,喃喃道:“阿川,對不起......”。
她擦去臉上滑落的淚,朝四周看了一下,在附近撿了一根破舊的小木棍,又回到洛川身旁蹲下。
這荒廢多年又人跡罕至的破廟里,到處都積滿了灰塵。
洛迦寧想了想,在地上寫了起來:“阿川,對不起,我不會讓你跟著,也不會讓你找到。阿姐求你,回去替我好好照顧爹爹,此生將感激不盡。”
寫罷,她伸手扯下隨身佩戴的一個玉墜,將它戴到洛川的脖上,又不舍地看了他一眼,便背起包袱大步朝外走去,消失在漆黑之中……
……
清晨,太陽升起,東邊鍍著金光。
洛迦寧早已把一身玄衣換下,穿上了一身輕便的茶白衣裙。一頭烏發高高束起,用雪白緞帶固定。垂落在背的長長青絲隨晨風飄舞,又在晨光中如烏黑的緞面般閃爍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