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河東臨怪石嶙峋的巨崖,西面漸入茂密的山林,依照河神的說法,失蹤神官們多半步入林中就再無蹤跡,那么無論尋找精巧閣還是失蹤神官,眼下都只能從這山林著手。
一行人進入林中,只見古木參天,春葉新發,綠草依依,然而卻冷得離奇,像是春寒料峭的時節。
五個人默不吭聲地走著,樹上枝葉悉悉索索地抖動,摻雜著幾聲鳥啼幾聲撲翅聲,總覺得透著幾分詭異。走了不過一炷香時間,眾人只覺得越走越熱,抬頭再看,剛才樹上的新嫩綠葉不知何時已經長成寬枝大葉,炙熱的陽光從綠葉縫隙中直射下來,林中熱氣翻涌,倒像是暑氣熏蒸的夏天來了。
寧知自從味覺失靈以來,嗅覺變得十分敏銳,悶熱的空氣中她捕捉到一絲細微的血腥氣。
九夏打開隨身的包裹,拿出一件披風準備披在徵衡身上。披風上身之前,寧知看到徵衡的背上衣服已經粘濕,只不過因他穿著玄色,所以不易察覺,而那不像是汗的浸濕,應該是更粘稠的液體,比如說,血。寧知抬了抬眼,想來那位受了天鞭之刑的殿下正是眼前這位,難怪他步履沉重,一步步走起來雖然不見凝滯,卻也好似千鈞重負。
桑強道:“九夏神官也太殷勤了,天氣這樣熱為何還要給殿下加披風?”
這下連寧知也為這位觀察力欠佳卻總是勇敢提問的憨厚武神擔心起來。
果然九夏面色不佳,哼了一聲道:“你懂什么,殿下他……”
徵衡道:“禁言!前面有動靜。”
桑強立刻飛奔前去查探,果然見一老者依在一棵蒼松下,有氣無力地叫喚著。
眾人走上前去,只見這老者臉色蒼白如紙,氣若絲游地求救:“諸位神官救命,我乃這四季林的守護神,前日不知哪里來了一伙妖人,向我打聽精巧閣的路,我不愿意說,他們就強逼出我的靈力,意欲囚禁我,所幸我及時逃出來。”
桑強歡喜道:“這么說,你知道如何去精巧閣?”
林神答道:“精巧閣在三界之外,老朽如何得知。”頓了一頓,他又靦腆地補充道:“不知哪位神官可以渡我些許靈力,讓我使這四季林恢復如常四季,否則這暑夏酷熱等會更加厲害,到時地下的蛇蟲鼠蟻全都待不住要爬出來,諸位神官雖然不怕,只是煩擾得很。”
五個人面面相覷,作為正義齊天的神族,助人為樂乃本族的基本道德,但澤文和桑強是隊伍的主要戰斗力,須得保持靈力隨時準備戰斗。于是他倆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九夏,而九夏則望向寧知:“殿下有傷在身,我需要保護殿下。”
寧知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次任務除了做人肉地圖,還得充當人肉儲靈氣的工具。她跨前一步,剛想說那就我來吧,徵衡已快步走到林神身邊撫其項頂,灌了幾通靈力給他。渡完靈力后,徵衡看起來身體更加沉重了,居然輕微地虛晃了一晃,站在近旁的寧知趕緊伸手去扶住這位尊貴的殿下。緊接著九夏上前一把擠開寧知,扶住徵衡,略埋怨道:“殿下…”
徵衡擺了擺手道:“無妨。先離開此地再說。”
寧知初初只是覺得九夏小神官對她有點嫌棄,這種嫌棄或許是出于他對陌生人的邊界感,但現在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小神官對她應該還有不小的厭惡,到底自己是何時曾得罪于他?
林神老頭得了靈力以后,果然很快壓制住了酷暑熱氣,涼爽的秋風溫柔地吹了起來。又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闊,現出一面平靜如鏡的湖泊,林神道:“各位且在此處休整一下,此湖可進入三界,一會就從此處離去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