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且不說藍湘筱繼續云游四海收集畫符之事,先單言另一人。
原來昨日被逼墜鬼前谷之人,乃岱嶺派派主張巖嫡子張垚。而將其窮追不舍的,便是他那同父異母之弟張淼。
話說張垚再次醒來時,發覺自己正被身邊黑白無常盯著。不遠處的桌案后還坐著一小老頭,忙著批閱著什么。
六目相對,靜默無言。
張垚私下打量,隱隱覺出此地乃城隍廟,只是自己如何就不明不白的由生人變成了生魂?他再不濟也不至于掉下來被鬼兵踩一腳就陣亡了吧。
“老謝,這人一看陽壽未盡,為何就被押到了陰間?”黑無常噘著嘴嘟囔,“陽間的厲鬼還沒捉,就突然安排這么個任務,欸,看來今日又得加班。”
“這確實奇怪,但老范你有所不知,我聽牛頭馬面說昨日有一人買通了十殿閻羅,又拿著提舉城隍司印給咱們城隍爺看,說是要借這陰曹地府一用。這豈不是胡鬧?哪有活人進地府這一說?荒唐!”白無常邊說邊搖頭。
張垚聽后暫舒一口氣,原來自己并沒有死,轉念,心中卻陡然一驚。“這難不成是要將我活活押入地獄?”
他左手一熱,立即化出一粒香丹,卻忘記此處陰氣太重,任他本領再高,也根本點不著真火。
于是他左手悄無聲息的順勢摸上腰間纏繞著的龍頭鞭,卻不料被發覺,一下就被黑無常摁住。
“來者何人?”蒼勁的聲音在闊大空曠的廟里回響,翁勇不絕。
“張垚,張誠明。”雙手被迫反扣,他眉頭緊鎖,好不容易才從牙齒縫中擠出五個字。
“令尊張巖,令弟張淼?”
“是。”
“黑白無常?”
“在!”
“女真獄。”
三臉震驚。
張垚來不及從驚詫中緩過神來,便立即覺出上星穴一震,陡然眼前一黑。
“老大這次怎么只問姓名家世便下獄令?這這……”白無常無論如何都難以置信。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是苦了這小子,長的是劍眉星目,儀表堂堂。可惜得罪錯人嘍。”
后來,他是被惡臭嗆醒的,沒想到那卻是送來的伙食。
活人如何能咽下腐食?更何況張誠明乃行香之人,撇開嗅覺格外靈敏不說,單是就習慣沐浴在椒蘭桂荔的香澤之中的人而言,如何能忍受此般污穢之氣?
雖然他也習得辟谷術,可服天地之精元氣,以氣代食。而如今此乃二十四層地獄之底,無日無月,無風無露,終日與陰潮朽污之氣為伴,如何得食?耳邊乃冤鬼的嘯叫與厲鬼的嘶吼,日夜不絕,驚悚惶憚。縱是他玉女真人也未必撐得住。
于是他只得靜坐修養,反思先前所學的丹香之術。可喜的是,經過反復琢磨以精進法術,在這極陰之地,他的掌上開始能燃起絲絲火苗。
只不過,極不穩定的火苗跳躍著、閃躲著,像極了重瞳妖那閃躲的眼神,蒼白詭異,熒熒鬼鬼。
不甚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