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繚繞的大廚房里,幾個肚皮滾圓的大師傅忙碌在灶前,手皮粗糙的婆子們擇菜洗菜,順帶八卦著不在場的張三李四,好不熱乎。
視線下移,幾縷火苗掙扎著要從火爐里跳出來,幾乎要撲上叉著雙腿坐在火爐前陸陸續續往里加柴的小丫頭的臉,小丫頭穿著簡陋,灰突突打著補丁的不合身的衣衫,腳上露出半個腳趾的鞋子,有些毛燥的頭發,以及蠟黃的小臉上被熏出的道道不規則的黑印,都彰顯了她只是府里甚至是這個小圈子里,最低等的燒火丫鬟。
本來大家都在忙碌著,哪有你坐著燒火的理兒,但是一來大伙兒念著她年紀小,二來蹲著著實累人的慌,便在一個婆子的提示下,小丫頭坐著燒柴,只要不耽誤事兒就行。
“大火!”炒菜師傅低喝了一聲。
“哎!”劉一桃急急應了一聲,快速往里加柴火。
和很多被賣到府里的丫鬟一樣,劉一桃也是因為家里窮,她今年八歲,是家里的老大,底下還有四個弟弟妹妹,爹娘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靠地吃飯,收成又不太好,正趕上鎮上的首富趙家大肆采買八歲以上的女孩做丫鬟,村里還有幾戶人家跟他們家情況差不多的,一合計,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出路,既省了那一口的糧食,還能給家里時不時寄點錢,反正閨女遲早都是要賣出去的,早賣晚賣還不都一樣,更何況,家里這時正在困難期,此時不賣更待何時啊!
于是剛好踩在及格線上的劉一桃就被送進了趙府。
并不是所有女孩被送入府中后都要立刻被分配到主子身邊的,她們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
幾個膚色白皙長相可人的女孩被管事婆子挑了出來單獨訓練,剩下的長相中等的又挑了一批。
最后剩下的就是劉一桃這一批了,高矮胖瘦參差不齊,而劉一桃雖然年齡小,但經常在家里做農活,爹娘的基因也還好,雖然小臉蠟黃,但一身的骨頭架子比起同齡人要壯實多了,就是身上沒多少肉,但到底是個女孩,體力活也輪不到她來做。隨手就被管事婆子分到了廚房去做燒火丫頭。
她其實有些羨慕那些被分出來的漂亮女孩,雖然管事婆子沒有明說那些女孩是要去做什么的,但是只從她們的樣貌,以及被分在一起的情形來看,定是去做些什么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不過小小的她還分不清主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與廚房里的燒火小丫鬟的區別,雖然還是覺得與父母的離別很是傷感,但是過于困難的幼時環境已經讓她變得堅強而懂事,不管去做什么都是不可推卸的,這樣才能使自己在別人眼里有生存的意義。
不過好在剛來的幾天大家看她只是個可憐巴巴的小丫頭,也沒人存心跟她過不去,有時候還會指點她一下,并且因為是廚房,不管吃的是什么,總是能吃飽的。
這讓劉一桃還是很滿足的,她并沒有感受到這份差事帶來的很大的恥辱感。
她不是個很機靈很會討好人的丫頭,但是小孩子的天性讓她每次肚子咕咕響的時候,看著大廚們做出的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還是很好奇他們是怎么做出來的,如果自己也會這么做的話,是不是也就能給自己弄出那些看起來就很香的食物了。
小小的腦袋里并沒有意識到那是一門生存的手藝,只是覺得那種操作很棒。
不需要拾掇柴火的時候就洗干凈小手幫那些婆子們擇菜洗菜,偶爾偷偷瞄著那些做飯師傅們做飯的步驟,默默的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