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心中有些不悅,但對于眼前儒雅的公子,已經毫無排斥。
能與這位共事,恐怕是近來一眾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不過他又想起了今日白天那兩位莫名出現的高手,趕忙問道:“裴公子可有侍從來了晉陽?”
黃尚聞言一怔,嘴角微微蕩起一抹無奈,搖了搖頭:“給太尉帶來麻煩了。”
他其實什么都沒回答,但斛律光從他的神情中,已經自動腦補出大家族的內斗,頓時心領神會,不再多問。
而中書舍人見自己苦勸不動,眼珠一轉,突然道:“公子可知,一場大禍將至?”
說著,他故意看向斛律光。
斛律光心中生怒,但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倘若突厥真的率兵來襲,他還要得到鄴城新帝的支持,才能與之放手一戰,便將白天里的事情,連帶著曲傲手撕大宗師弟子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黃尚仔細聆聽,面色凝重起來。
中書舍人見了趕忙道:“請公子出山,領兵御敵,拯救晉陽百姓!”
什么拯救晉陽,都是虛話!
這位太淡泊名利了,先以晉陽百姓的安危,把他請出來,到了真正的大戰,想要立功的機會不是多的是?
當官久了,別的或許都忘了,但爭權奪利是本能,萬萬不能拉下。
黃尚思索片刻,突然問道:“‘狂刀’伊利傷勢如何?”
斛律光搖搖頭:“他傷勢不輕,但足以回到突厥。”
斛律光恨不得伊利半途去世,可惜那不現實。
此人不比尋常武者,能在大宗師手中三敗而不死,區區傷勢對于他而言,絕對不是問題,足以支撐著回到突厥王庭,向上匯報。
黃尚眼中殺意一現:“不派人追殺?”
斛律光并不見怪,兩國本就是仇敵,即將撕破臉皮,表面兄弟都沒得做了,不追殺還等什么,但又遺憾地道:“此人實力強橫,身法了得,我不是對手,明月衛也無法深入大漠追擊。”
“我明白了!”
黃尚微微點頭,突然一袖拂出:“請太尉指點。”
他的動作很從容,就像是看到書桌臟了,落下灰塵,隨意地擦拭一二。
但落在斛律光眼中,卻有種天地萬物被遮蔽,自己淪為塵土,眼睜睜看著那截袖子落下的感覺。
千錘百煉的武道直覺,讓斛律光第一時間拔刀,向上斬去。
但無用。
這一袖直接抽碎刀光,壓住刀鋒,將他的佩刀硬生生逼回鞘中,然后推著斛律光的身子一屁股坐下矮凳上。
嘭的一下,他魁梧的身軀坐下,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他下意識地站起,發現受到如此沖擊,矮凳竟沒有絲毫損傷。
斛律光不禁悚然動容。
他白日與伊利大戰,也有傷在身,那一刀只有平日七成水準,但即便如此,如此淡然平和,大氣磅礴的神功,也讓他刷新了對眼前之人的印象。
黃尚收回袖子,攏在身后,看向斛律光。
迎著這位的注視,斛律光懂了,心中生出激動,真心實意地一禮:“請公子出山,殺狂刀,救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