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績等人又將目光轉向翟讓。
“禍不及家人啊!”
翟讓怒發沖冠,但為了自己的老年生活、十六房小妾以及她們剛剛出生的孩子,只能定了定神,開口道:“我翟讓當年在東郡當法曹,后因殺了權貴之子,被判死刑,才反出起兵自立,老百姓苦呀,楊廣累得太多人家破人亡,短短時間就聚攏了萬眾……”
這番話一出,不少將領紛紛露出懷念之色,尤其是最早追隨翟讓的徐世績和單雄信。
情懷!
翟讓雖然不及李密精于兵法心機,也是一個合格的領袖,將憶苦思甜發揮到極致,每說一段,都看向相對應的將領,與之眉來眼去。
最終,他重新倒滿美酒,高舉總結:“我瓦崗自起事至今,歷經八年風雨,才有了如今的規模,如今在密公的努力下,蒸蒸日上,我們要不忘初意,萬眾一心,在這個亂世闖出一片真正屬于自己的天地,干!”
“干!”
這一碗美酒灌下去,氣氛已經截然不同。
在場都是熱血漢子,才華出眾,輸仗不輸人。
若是書院一開始就起事,那肯定是投奔師門,但現在直接放棄為之奮斗數年的事業,卻也是不愿。
怎么也要干上一架,戰得痛快,再說其他!
“大龍頭謬贊了!”
眼見士氣可用,李密心中樂開花,臉上卻是一副受之有愧的神色,舉起碗來:“我說幾句啊……”
這一說,菜肯定涼了。
不過眾將士倒也愛聽。
因為相比起翟讓,李密的戰略眼光極佳,稱他為用兵奇才并不為過。
翟讓打下了瓦崗的基礎,卻終究還是一支上不了臺面的義軍,李密卻讓瓦崗為之壯大,一躍成為天下義軍之首,若不是楊廣死得不是時候,他已經謀劃下洛陽。
一旦占據了這中都,那瓦崗軍就再也不同,不再是草臺班子義軍之首,是真的天下勢力之首。
當然,那是原來的計劃,現在洛陽為王世充所占。
此人不是書院出身,手中又握有楊廣的子嗣,是目前天底下唯一還披著隋朝皮的勢力,前幾日正式出面,以越王楊侗之名斥責書院犯上作亂,很是吸引了一批還對隋朝愚忠人士的追隨。
一個勢力再根深蒂固,遍及各個層面,必然也有厭惡反對者存在。
原本沒有黑點,現在書院正式爭龍,反對者順理成章地開噴,別提多開心了。
另外根據妖星所言,李密還知道,王世充背后有一支塞外教派的支持。
大明尊教。
跟那種勢力扯上關系,王世充蹦跶不了多久。
但也不會那么快完蛋。
這就很好。
李密將目標看向南方。
他準備占據南方半壁江山,憑借長江天險守之,趁著書院與李閥、王世充三方交鋒時……
“報!急報!”
將思路整理完畢,李密正要開講,外面突然傳來親衛的稟告聲。
李密臉色微沉,心中涌起不安。
這種酒宴親衛不會有打擾,除非是天大的事情。
確實是天大的事情。
進來傳信的親衛,匯報的不是一方消息,而是十幾個大小勢力的動向。
“輔公祏、林士弘、蕭銑、梁師都、李子和投降,自稱圣門之下,奉圣王為君。”
“劉武周、劉元進、高開道、徐圓朗投降,自稱書院門下,奉院長為首。”
堂內安靜下來。
李密看著碗中的酒,突然覺得口渴。
明明還沒有開始高談闊論,指點江山,他就是口渴。
然后頭一仰,一口把酒干了。
咕嘟!咕嘟!咕嘟!
借著火辣的酒水涌入喉嚨,李密將淚水硬生生壓了下去。
有意思么?
爭天下是這么爭的嗎?
我辛辛苦苦奮斗了十二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