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什么?舍什么?
毫無疑問,只有犧牲小你們,成全大我了。
這番忠言逆耳,得到了頡利可汗的認可。
他深深嘆了口氣,對著身邊最為信任的親衛隊長開始勉勵。
片刻后,對方以長生天起誓,定要掩護大汗安然離開,頡利可汗才拍了拍肩膀:“你的妻子,你的妹妹,你的女兒,都由我養了。”
親衛隊長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頡利可汗不知道,與此同時,各部族長跟他想一塊去了。
突厥大軍沒有軍團,只有一個個部落。
平日里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到了戰爭時期,拿起武器,就是軍隊,全民皆兵。
這些族長都是桀驁不馴的,大的部落甚至稱為小可汗,分裂由他們而起。
可這一回,君臣相合,眾志成城。
頡利可汗有金狼衛,這些族長也有精銳親衛,也有親衛隊長,也可以幫他們照顧妻女。
所以很快,他們就各自選擇一個方向,戰略性轉移。
然后還有兩位族長,和頡利可汗撞在一起了。
雙方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點點頭,各自飛奔起來。
一將無膽,累死三軍。
現在可汗戰略性撤退,各部首領追隨,連最基本的指揮都沒有了,這還打個屁。
潰散仿佛最可怕的瘟疫擴散,所有突厥人都開始逃命。
實際上,他們如果不逃,哪怕打不過,對于中原大軍造成的傷亡,也相當可觀。
裴矩再強,宗師親衛再豪華,陌刀再鋒銳絕倫,想要在短短一戰內殺死二十多萬人,也不現實。
按照絕對的武力來看,場中由百萬突厥戰士挑選出來的精銳,平日里都是一個個部落的勇士,刀口舔血,手下至少有數條性命,真要在最后關頭拼死一搏,中原大軍也得死傷慘重。
然而士氣崩潰,別說反抗,自己人的馬匹亂沖亂撞,都不知道踩死了多少弓馬嫻熟的勇士。
突厥丟盔棄甲。
中原虎入羊群。
屠殺!屠殺!
昔日五胡亂華,塞外蠻夷對中原人屠殺,殺的絕大部分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和婦孺。
現在中原人對突厥舉起屠刀,殺的是最精銳的勇士。
“我突厥二十年之內,再無南下的可能了。”
頡利可汗聽得后面的慘叫聲,卻沒有無謂的痛苦,有的只是計算。
局面看起來已經極差。
但他認為,還沒有壞到極致。
論紀律性,突厥大軍永遠比不上中原的精銳之師,可論生存能力,從小刀口舔血的突厥人,在求存之念下爆發出來的應對,也是中原所不能及的。
此戰二十萬精銳,就算被這樣屠殺,相信至少也能有十萬人逃出去。
或許這一代的膽被徹底嚇破,二十年之內不能南下,但二十年之后又是不同。
頡利可汗判斷的沒錯。
歷史上的隋朝,突厥大舉來犯,楊素大破之,追殺七百余里,都藍可汗敗逃,最后軍中嘩變,被部下所殺,可謂是一場輝煌的大勝。
結果十年后,始畢可汗就率大軍趁楊廣北巡,將其包圍,日夜攻打,楊廣險些被活捉。
再過十年,始畢可汗死了,又有頡利可汗崛起,百萬控弦之士更加威風,趁著中原大亂,要讓中原天子做兒皇帝。
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個世界的突厥武士身體更加強健,哪怕草原生活艱苦,但只需十年,現在才是車輪高的幼童,就能長成為少年,拿起刀,背起弓,再有十年,這些少年廝殺成長,又是一支精銳強軍。
除非中原一直如此強大,否則終有一日,我們會馬踏中原,萬里牧場。
可就在頡利可汗思考著突厥的休養生息時,一股寒意突然蔓延過來。
那不是看到“圣君”裴矩神威,心中產生的寒意,而是真實的溫度降低。
草原結冰了。
頡利可汗往前看去,駭然地發現,一群曾經投靠自己,后來全部跑路的異人出現了。
其中的許悅身穿冰藍色長裙,腳下踩著晶瑩剔透的水晶鞋,如同花樣滑冰,在地上旋轉,每一下優雅的旋身,都有寒風刮過,冰霜蔓延,飛速地在戰場的邊界上,建起一條長達十數里的寒冰圍欄。
她自身的魔力沒有達到這個層次,但身后還有夜鶯等人的魔力支持,再有黃尚給她補魔,用魔力泉水的補魔,終于有了冰封十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