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柔臉一紅,又枕在胳膊上:“我困了……先睡了。”
林輕岳沒好氣地看了禮詩一眼,然后熱心地指點有不懂問題的同學,這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復習,他平時是很少主動做這些事情的,但是他還記得自己之前和何柔的打賭。
雖然他輸了可以找借口賴掉,但要贏了何柔是絕對不會不認的。
林輕岳在指導同學的時候,兩閨女正坐在最后一排,林月舒眉飛色舞地向著禮詩說著外婆家中的趣事,這兩天玩得有多么開心,順便炫耀一下自家經濟優勢,擺明階級差距……
禮詩無所事事地翻著古文,對于月舒的絮叨她本是隨便聽聽,但是越聽,心里就越是有些冒火,終于忍不住道:“姐姐,你真的好悠閑啊。”
月舒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你真的是無憂無慮呢,什么都不去擔心!什么都不去想!你的腦子里就沒有打算過嗎?得過且過?”禮詩的話中帶著少見的怒意。
但是這并不是恨鐵不成鋼,而是類似一種拼命努力在逆流中劃槳的人,劃得筋疲力盡,喊得喉嚨嘶啞,但一樣難逃這滔滔洪流。但是轉眼就發現,身邊居然是從一開始就放棄的那個人。
兩人都抵擋不了這滔滔洪水,但是憑什么我努力了你卻不努力?這不公平!
“……”月舒愣住了,隨即有些怪異地看著禮詩,微微皺眉,撓了撓頭發,臉上閃過些為難之色,“這有什么不對嗎?”
“這那里對嗎?”
“呼……”月舒舒了口氣,想了想,“你也讀過《莊子》吧。”
禮詩點點頭:“爸讓我讀過各類典籍。”
“《莊子》的第一篇里面就說過,蟪蛄不知春秋,朝菌不知晦朔。蟪蛄就是寒蟬,她不到冬天就死了,所以她沒有一年的概念。朝菌更可憐,她是旦生暮死,就算生在月末也無法度過兩個月。”月舒趴在座位上,好像有些倦了,“我們都經歷過身體一點點消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當時都要崩潰了,你懂那種感覺嗎……那比世界末日更恐怖,我當時恨不得自己趕緊死了,也好過那樣漫長的恐懼,要不是家里放著老爸和董叔叔他們做的時光機……”
禮詩好像隱隱地有點明白月舒想要說什么了,但是好像又不太明白,沉默著聽月舒說。
“所以說,我們就是那個蟲子啊,沒有未來、隨時會死掉的蟲子……拼命地撲騰無非是提心吊膽地多活幾天,所以就算只活在眼前又有什么關系,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突然掛掉……我只希望在我消失前你能殺了我,你要是消失我也會一樣,也不枉咱們姐妹一場。”月舒微微抬起腦袋,墊在胳膊上,閉上眼,“不過你要是不喜歡聽我家的事情,我以后就不說了,睡覺了,上課喊我。”
禮詩就這樣呆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沉默了好久。
(還有一章兩點之前吧)